―――嚕嚕嚕”淒厲的牛角號從蒙古軍中響起,刺破了震天的金鼓。史都旁邊,每個親兵都拿起一支同樣的牛角,同時吹了起來。
鼓聲嘎然而止。
兩萬蒙古將士一聲吶喊,快步向前奔去。鬆散的陣型慢慢聚攏,在一個個百夫長的身邊,聚攏成一把把尖刀型。
阿里海牙滿意地點了點頭,這才是他麾下的精銳。急若驚馬,徐若野狐。一瞬間由徐至急的切換,再加上隊形變化,毫無停滯。若非百戰之兵,斷做不出這種流暢的動作來。
剩下的事,就等看破虜軍到底有多大戰鬥力了。憑以往的作戰經驗,阿里海牙敢保證,一柱香時間內,他的前鋒可以突入破虜軍第一壘,將對面看似堅固的防線捅成篩子。
蒙古人是野戰之王,沒有人敢在野戰中與蒙古人爭雄。以前的戰鬥中,破虜軍雖然曾經殲滅頁特密實部,殲滅索都部,那都憑藉的是埋伏和圍困,而不是正面接戰。阿里海牙心裡不認為那是真正的野戰。而眼前這一次,才是真正的,雙方都沒有準備,計謀和策略都無法施展的硬碰。
兩百步,手持良弓的北元弓箭手,已經開始了第一輪對空漫射。長箭呼嘯著,發出狼嚎一樣的破空聲,在藍天下劃了一個整齊的弧面,斜斬入破虜軍的馬車後。
幾面標誌著番號的角旗被射爛,旗杆登時變得光突突的,破碎的布條隨羽箭帶出的狂風飛舞。
“崩,崩,崩”單調的弓弦聲緩緩地響起。破虜軍開始有組織地用床弩反擊,威力強大的弩箭逆風飛來,不時將一個前衝的北元將領推出佇列。
但床弩的數量畢竟太少,無法給數萬人的衝擊,造成任何障礙。
一百七十步,破虜軍中也升起了戰旗,高聳入雲。伴隨著火紅的戰旗,還有一串淡黃色的燈籠,五顆,每一顆燈籠中,都有微弱的火光在閃動。
“他在幹什麼,大白天點燈籠?”阿里海牙驚訝地想。
彷彿在回答他的疑問,半空中突然滾過一陣悶雷,幾百個黑點,帶著煙尾,從破虜軍戰陣後不遠方升空,快速飛過戰陣,砸在車陣前三百步到六百步之間。
前衝的元軍瞬間被黑煙隔成了兩段。黑煙中,紅色的火點一個個陸續閃亮,每閃起一個,就伴著一聲震耳的爆炸。
爆炸聲一個挨著一個,已經分不清中間的差別。熱浪夾著硫磺的味道湧來,刺得阿里海牙睜不開眼睛。
“對面的破虜軍有炮!”這是他的第一反應。
“對面的破虜軍有幾百門火炮,長生天啊,難道你真的拋棄了蒙古人麼?”阿里海牙的第二反應是心頭傳來的一陣刺痛。眼一黑,這位身經百戰的將軍,幾乎從馬背上掉下來。
在進攻崖山時,守軍的火炮攢射已經給他留下了難忘的印象。所以,兩軍交戰前,他根本沒有抱對面破虜軍無火炮助戰的僥倖。
但是,突如其來的打擊,依然讓他頭腦發矇。
崖山上守軍也曾用火炮轟擊蒙古人,但他們發出的炮彈稀落而零散,從一千五百步到五百步,幾乎每個距離上都有。元軍只要不處在炮彈的落點附近,就可以保證自己安然無恙。所以無論守軍的火炮如何猛烈,總有人能衝到宋軍近前。只要與宋軍展開混戰,火炮的優勢就蕩然無存,除非瘋子,沒有人會把炮彈打在自己的陣地裡。
而今天不同。
今天阿里海牙遭遇到了一個瘋子。
這個瘋子在遠距離,根本沒有利用火炮優勢,而是把北元兵馬盡數放到了跟在。放任分散成組的元軍,再次彙整合陣列。
然後,亂炮突發,同時打在五百步附近這個區域內。
這個瘋子,居然不怕炮彈落偏,砸入他自己的本陣。
阿里海牙數不清落下來多少炮彈,但他知道,在被黑煙所籠罩的那個區域內,是七千餘即將發起衝擊的探馬赤軍,和三千多手持長矛的蒙古重甲。
雙方之間的視線完全被隔斷,幾匹受驚了的戰馬嘶鳴著,從濃煙中逃出。空蕩蕩的馬鞍上再沒有騎手,拖在一側的馬蹬邊,掛著幾點黑中透紅的黑影,遠遠地,無法分辨是人體的哪一部分。
第二波雷聲接著響起,濃煙將逃脫的戰馬遮蓋在內,爆炸、煙柱、塵沙成了濃煙中偶而能見的全部景色。火光閃起的剎那,未曾出擊計程車兵們,能看見濃煙裡被掀翻在地,絕望而痛苦的同伴。火光消散,一切又被掩蓋在濃煙當中。
正為下一波出擊做準備的蒙古武士們驚呆了,戰馬的腳步不知不覺地向後挪動。彷彿一千五百步外爆炸的炮彈,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