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決定兵行險招,從外圍開始破解張弘範佈下的戰局。
二人在船上邊走邊商量,根據元軍與破虜軍的戰鬥力和人數對比反覆推算,策劃了一個巧妙的計策。
破局的第一步,就是把破虜軍的菁華,第一標老兵從海路運到泉州。打碎張弘範中路出擊,兩翼騷擾的美夢。
破局的第二步,是利用水師的火力,幫助許夫人的興宋軍穩固潮州,把李恆的兵馬釘死在廣州、潮州一線。讓他無論從陸地和海上,都無法跟張弘範做戰略配合。
第三步,就在陳吊眼這裡。如果不論質量,但算人數,陳部所轄的四個標,是破虜軍規模最大的一支力量,這支力量在關鍵時刻如何動作,直接影響著全盤勝負。
所以杜滸與許夫人碰頭後,立刻決定把興宋軍的指揮權由張元暫時掌管。許夫人親自趕到陳吊眼軍中,跟他商量戰術細節。
陳吊眼把綢布平撲在帥案上,低著頭,半晌說不出一個字。
杜滸性子偏激,行事果決,在軍中一直有狠辣之名。這個計劃,也充分體現了他的性格特色,兵行險招,招招奪命。
如果整個戰術動作如期完成,元軍不但要撤離福建,並且在短時間內,在整個江南都沒有力量組織起第二次進攻。
而一旦戰術動作失敗,破虜軍可能又要退進武夷山區去,重新與韃子展開游擊戰。
幾個將軍和參謀也湊了過來,面色凝重地看著杜滸的計策。計策的前半部分,和曾琴的建議類似,但曾琴卻沒能提出這樣明確的戰術動作和戰略目標來。計策的後半部分,卻遠超出了曾琴的建議,所圖已經不是保全半個福建和手中的實力,而是重奪兩廣了。
大夥拿了各色旗幟,在地圖和沙盤上反覆擺來擺去,都覺得此計策甚險,一時拿不定主意。
第九標統領劉重性子急,見大夥都不再說話,敲了敲桌案,大聲說道:“若此計可行,丞相為什麼不親自下令來。他杜貴卿這樣做,怕是有幾分冒失!”
“嗯!是這麼個理兒”平素與陳吊眼交好的幾個將領紛紛點頭迎合。眼前的計策除了本身有些行險,讓人不放心外,大夥對杜滸以水師統領身份對其他人馬指手畫腳,也約略有些不滿。照常理,杜滸是水師統領,所轄士兵大約一個半標。而陳吊眼是陸標副統制,所轄四個標,無論軍銜和實力,都比杜滸要高。所以杜滸若想讓陳吊眼配合他做戰術動作,應該先向丞相府請示,然後由文天祥親自派人協調才符合雙方身份,斷不應該想做就做,甚至怕過不了陳吊眼這一關,把許夫人拉出來當說客。
許夫人是何等聰明之人,跟陳吊眼和他的麾下交往多年,知道此刻大夥心中打的小算盤。微微搖頭,也不點破,笑著解釋道:“杜將軍臨來廣南前,已經派人給丞相大人送過信,把整個計劃告知了他。但等丞相做出回覆,恐怕來不及了,所以才邊執行邊等丞相的訊息。想必現在文丞相已經知曉我們的打算,只是回信還沒及時送到!”
“恐怕丞相那邊不會有信送來,這幾天我派出聯絡永安的信使,都被元軍半路截了回來。蒙古人手中有鷂鷹,信鴿也難放出去。只是這種辦法,丞相怎麼事先沒想到?”陳吊眼點點頭,低聲回答。仔細考慮過後,他認為杜滸的計劃可行,但心中卻有很多顧慮,不知如何跟許夫人一一細說。
“大夥能想到的辦法,丞相不一定能想到。他又不是諸葛亮,能算無遺策。練兵、治國、鼓舞士氣、號令群雄,這是他的強項。但臨敵應變,他未必很擅長。畢竟
他狀元出身,前半輩子連戰場都沒上過,能做到目前這樣,已屬不易!”許夫人笑著回答,目光中,不經意間露出幾分讚賞和期許。
“倒是!”陳吊眼應了一聲,抓抓光溜溜的青頭皮,猶豫著問了一句,“只是如此一來,敵我雙方都把丞相大人當成了餌料。將來仗打完後,不知丞相大人是否會心中感到鬱悶!”
許大人終於明白了陳吊眼在猶豫什麼,用白眼球好好地賞了他一記,聲音瞬間提得很高:“丞相豈是如此小肚雞腸之人,如果胸中連這點小節都放不下,還如何帶著大夥跟韃子抗衡!”
“那是,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行麼?”陳吊眼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捅了馬蜂窩,連忙給自己找臺階下。
他知道,自從第一次邵武會戰後,族姐心中就有了文天祥的影子。歪歪。書屋。論壇難容人在背後說丞相大人半點不是。按照畲人規矩,丈夫去世後,遺孀再擇人再嫁,乃是天經地義的事。許夫人有畲族血統,本不應該受漢人禮節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