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求全,不與自己相爭。今天才明白,其實陳龍復對工廠,礦山等新鮮事物以及其作用,瞭解得比身邊大多數人都清楚得多。
他平素不提,只是因為沒有人給他提這些的機會。但一旦有人給了他這個機會,陳龍復回報的,將超越所有人的期望。
這才是真正的儒者,有著高潔的品行,同時也具有開闊的心胸。精研儒學本意,亦不介意對新學相容幷蓄。
相對於博學有容的陳龍復,這個時代很多名儒或學派領袖,更像井裡的一群青蛙。叫得聲音很大,群聚在一起也煞有介事。卻從來沒勇氣從聖人設計好的井裡探一下頭出來,看一看井口外的天空。
“丞相此刻,是想將邵武之工廠、礦山向各地推廣,所以,解決吃飯問題是當務之急。而蕭資恰恰想到了如何用大量魚肉彌補糧食的不足。陳某不才,亦有一些心得獻予丞相。有了食物,丞相的新政則有了底氣。其他,總結起來應該是兩句話,以細密代替粗疏,以協作代替分散!如此數年,若國家有事,則不愁無壯士應募。而百姓亦知秩序,聖人之道於是得以大行天下!”燈下,陳龍復侃侃而談。已經很久沒和文天祥這樣毫無隔閡地交流過政見了,他的思路流暢如江水。
張弘範透過燒殺搶掠,把百姓都逼向破虜軍所控制的幾個大城市。特別是福州和泉州,人口幾乎瞬間翻了一倍。這是蒙古人打仗的經驗做法,透過這種手段,他們可以非常輕鬆地消耗淨對手最後的力量。
而這個不利條件,陳龍復卻認為大都督府可以充分利用起來。人口集中在沿海城市,固然給這些城市的糧食供應增加了難度。無形中,卻為將邵武的工廠、作坊推廣開來,提供了契機。
所以,陳龍復並不贊成屬下提出的,遷移百姓到流求的做法。在他眼中,那無疑是在浪費機會。即便流求可以大面積墾荒,新糧食入倉,也是秋天才會發生的事情。在稻熟前的幾個月,給百姓供糧便成為大麻煩。而把百姓集中在城市裡務工,則可“以工代賑。”眼下泉州商路通往海外四十餘地,生產出來東西向來供不應求,短時間內不愁沒有銷路。所以,工廠、作坊可以儘可能地擴大。而百姓手裡有了做工賺來的錢,則可以買鮮魚來代替一部分食物。幾個環節結合起來,比長途運輸糧食到內陸損耗小,也容易實現得多。至少,不會有太多的人因官府照顧不到而面臨餓死。
福州、泉州城外有大面積的平原,依靠新式農具和新的占城稻種,明年可以收穫更多的糧食。與鮮魚相搭配,不難對付過一個荒年。城中百姓多了,則諸般作坊可以大興。諸般作坊大興了,則城市會越來越繁華。城市越來越繁華,則大都督府的稅收會越來越寬餘。
有了錢,則可以加快武裝破虜軍的步伐。隨著破虜軍的持續壯大,大都督府將不斷從北元手中攻城掠地。每攻下一處,都可以把新政以武力為後盾,直接推行下去。而以近兩年的實踐所得出的經驗,推行的新政後的地區,民間會更富庶,獲得的民心也越大。總之,陳龍復以為,新政和破虜軍相輔相承,新政走多遠,破虜軍就能走多遠。反過來亦是如此。
陳龍復雙眼中精光閃爍,彷彿已經看到了新政鋪向全國後的情景。在他心中,所謂新政,其實是對聖人之道的一種全新解釋。隨著大宋或者大都督府的振興,聖人之道也可以灌輸,並傳播下去。這是一件利在千秋的功業,完成或者參與它的人,都足以憑此名留青史。
“聖人之道?”文天祥目瞪口呆地聽著陳龍復的話,心裡又多了幾分困惑。陳龍復的設想,已經有些類似於文忠記憶中的工業化國家。但自己曾經認為,這與聖人之道格格不入。文天祥為此一直非常苦悶,費了很多時光才想明白到底該何去何從。而陳龍復這個沒夢見蝴蝶的人,居然能把工業化國家和聖人之道毫無縫隙地聯絡在一起。
“聖人提倡兼收幷蓄,而不是固守其成。最終所求,乃是秩序。而百姓在作坊做久了,自然知道令行禁止,也自然知道彼此容讓合作!”陳龍復笑了笑,把自己平時的一些思索一一道出。如果對方不是文天祥,這些思考結果他絕對不會輕吐。在這個以死守為榮,變通為恥的儒林裡,他寧願把自己真實的想法爛在肚子中。
“如此,大道可行,國運可昌!”文天祥終於明白了陳龍復的意思,笑著總結。雖然陳龍復的想法與自己的想法並不完全一致,但沒經歷過文忠記憶侵蝕的他,能想到這一層已經非常難得。
接過陳龍復的話頭,文天祥繼續補充道,“少卿可曾想到,除了少卿所總結了那兩句話外,以宋瑞之見,欲行聖人之道,還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