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麗人仰慕漢文化,所以多能說得漢語。憑藉這種本事,他們在北元軍中一向很吃得開。蒙古人四處燒殺搶掠,高麗人就作為他們的“通譯”,或者傳聲筒,四下大撈好處。
一股怒火再次湧上文天祥心頭,無盡的殺意從記憶深處傳來,毒蛇般撕咬著他的內臟。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對高麗人成見如此之深。這份恨意不是來自現實,而是來自文忠的記憶。
在文忠的記憶裡,正是這個號稱高麗的民族,跟在日本人身後殺進了中國。從東北三省到江南,到處都可以看到他們罪惡的身影。憑著流利的漢語和對華夏民族習慣的熟悉,他們壞事做盡。以至於華夏百姓中流傳這樣一句話,“殺人的日本鬼子,剝皮的高麗棒子!”
日本鬼子喜愛濫殺無辜,但日本鬼子不熟悉中國,很多時候找不到百姓藏身地點。而高麗人在自己國家滅亡後於中國生活過多年,熟悉這裡的一草一木。憑此,他們充當日本人的眼線,打手,做壞事的手段有時比日本人還兇殘。
兩份不同的怒火重合在一處,使得文天祥很快做出了決定。輕輕敲了敲地圖,他低聲道:“不管他們有什麼打算,有備無患為妙。先讓水師到福州戒備,讓方家也準備一下,等曾寰回來,讓他帶著參謀們擬一份作戰計劃。適當時,水師得護著商隊去一趟高麗,看看這些人有什麼叫囂的資本!”
東方海面,早晚要清理一下。無論是為了打擊北元,還是為了自身發展。
陳龍復等人楞了楞,顯然沒想到文天祥這麼快就做出了準備出兵的決定。眾人互相以目光交流,都覺得現在並不是四下樹敵的好時候。
臨時約法剛剛透過,大都督府也剛剛正式建立了自己號令天下的權威。大宋內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去理順,這個時候貿然跨海東征,會給內外敵手留下無數可乘之機。
“丞相,末將覺得此事還需謹慎!”沉默了片刻,劉子俊上前勸道。他今天給大都督府帶來了一疊非常重要的情報。據監察院在安插的細作反饋,因為削減冗官的動作過於猛烈和地方權力安排過於向破虜軍內部傾斜,導致了很多人的不滿。一些有心之士已經暗自聯絡,發誓要用一切辦法為大宋皇帝奪回權柄。還有幾個表面對大都府政策甚為溫和的重量級人物,也打算採用“非常”行動,以當年大宋對付權相的辦法,“為國除奸。”
雖然這兩夥人目前都沒將意向付諸實施,但牽連人之多,涉及層面之廣,遠遠超過了以往任何一次曾經發生的權力爭鬥。
這是導致大夥心情沉重的另一個原因。
如今的大宋,就像久病初愈後的一個人,隨時還有可能再倒下去。雖然最近丞相府成功整合了各方力量,雖然在軍隊與丞相府官員的聯手壓制下,大夥透過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約法。但這一切僅僅是個開始。
《臨時約法》不是終極目標,它只一條契約,一種最大限度整合各方力量的契約。約法大會也不是開過後就一勞永逸的錦囊妙計,大宋面臨的一切矛盾不是憑著一次或者幾次大會就可以完滿解決的,它只是一個手段,一個有助於大宋走出困局的手段。
沒有一處是可一勞永逸的事,對比約法大會召開前,大都督府只是得到了名義上的抗元主導權。除此之外,面臨的其他問題非但沒減少,而且隨著力量整合的過程逐漸增多。
短時間內,大都督府需要保證北方的乃顏能與忽必烈抗衡下去,讓北元主力無法大舉南下;大都督府需要解決困擾著福建和兩廣的糧食問題,保證百姓和軍隊的需求;大都督府需要賺錢,需要扶植新興產業,為自己培養支持者;大都督府還要睜大眼睛,防止有人藉著皇家的名義篡奪權力,煽動內亂…,所有這些歸結於一句話,大都督府需要在最短時間內,保證在不得不與北元傾國之力決戰那一刻,積蓄起足夠的力量。
一切才剛剛開始起步,高麗人偏偏在這個時候前來下絆子。這朝來寒雨晚來風,大都督府能挺過去麼?
文天祥看了看劉子俊,再看看擺在案頭上那一摞絕密報告,臉上明顯出現了幾分猶豫。
比高麗人橫插一腳更讓人頭疼的就是來自大宋內部的矛盾。送冗官們去邵武學習、實踐的舉措是必須的。這條策略的成敗,不但關係著大都督府能否順利整合原來屬於行朝的力量,還關係者將來收復部分失地後,如何讓各地人,數萬名進士和數十萬名儒生更好地為新政所用。
這些書生雖然迂腐,雖然學無所用。但是他們受到的是這個時代最好的教育,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華夏千年文明要透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