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人頭落地,還修什麼道?”
“算貧道一份!”有個道袍襤褸的賣符水者躲躲閃閃的回應。目光不敢與眾人相接,捏斜著溜到青陽道長身後。
“我去,貧道願聽青陽道友調遣!”一個居家修行的先生嘆息著回應,剛才麻臉道長說得對,一旦敗露了,文天祥是斯文人,不會殺大夥全家。而不答應此事,看剛才青陽道長的臉色,達春真的打回福州,一家大小的難逃活命。
寧得罪君子,末得罪小人,大多人抱著這個心態,像青陽道士表示了順從。祥雲觀主持火雲看了看眾人,無奈地點點頭,代表了觀中眾人,接受了青陽道士的領導。
“好漢不吃眼前虧,如果不應承下來,恐怕今天就要給這夥人祭旗。老子給他個出工不出力便是!”達山居士猶豫著,判斷著,終於也表示了屈服。
“那貧道可就代天師傳命了。從今天起,所有人不得擅自離開此觀半步。依照烏力其將軍得命令列動”青陽道長施施然,走到了所有道士們的面前,低聲命令,“有違抗命令者,誅;執行任務推三阻四者,誅;臨陣不前者,誅…”
冷森森的聲音,在側殿中迴盪。簾外的雨越下越大,天彷彿發了怒一般,不停地將一道道閃電劈下,劈下。
“你們的任務是,到北元后儘快將這筆鈔花出去,換來我們急需的物資。記住了,大夥彼此互不相識,都是蘇溪人!”黑暗中,一個聲音低聲吩咐。
雷聲響起,閃電照亮面前眾人的臉,劉子俊揮揮手,十幾個商販打扮的人起身告別,消失在無盡雨幕中。
揹著手,儒者打扮的劉子俊望著簾外風雨,內心亦如閩江上的驚濤一樣翻騰。
他主持著一條看不見的戰線,而這條戰線上的交鋒,驚險猶勝兩軍陣前。邵武一戰全殲頁特密實後,破虜軍的威望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號召力已經漸漸取代了朝廷。這使福建北三州不得不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大批有志之士前來投奔的同時,北元、地方宗族的割據勢力的間諜也接踵而來,刺探軍情,收買將領,盜竊武器圖紙,各種花樣層出不窮。
以他為首的破虜軍敵情司已經和各方勢力進行了多次交鋒。一些勾結北元的豪門大戶被連根拔除,但敵情司的損失也很巨大,幾十個老兵戰死在黑暗處。
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專門主持見不得光得勾當,劉子俊自己也不明白自己變化為什麼這樣快。但他知道所有人都在變化,適應著這個時代,也適應著丞相文天祥的步伐。有人比自己犧牲更多,何時長久做了道士,遊走在各地豪傑之間,拉攏、勸說那些新附軍中的動搖將領,並聯絡各地抗元的豪傑。陳子敬做了和尚,帶著一夥弟兄活動在廣南東路、江南西路等敵軍身邊,為破虜軍提供最準確的情報。承擔風險最大的是文丞相的同窗好友謝枋得,他潛入了大都,專門在北元內部挑撥生事,賄賂官員,從內部瓦解敵軍。
剛才那批商人打扮的弟兄,帶走了一批隱藏在邵武群山中的科技司最新偽造的大元交鈔,這種在科技司工匠眼中毫無技巧可言的“中統元寶交鈔”,透過水利印刷機和活字技術,可以輕易的複製出來,比原來的交鈔更像真的,並且連該鈔左上角斜捺的一方標明真偽的長方形印記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阿合馬主持發行的交鈔沒有任何抵押,朝廷需要多少,儘管發行多少,不管實際上市面上有沒有那麼多財產存在。從誕生的那一天起,就是對百姓財富的掠奪。而破虜軍“幫助”阿合馬發行這批,只不過是在北元朝廷裡分一杯羹,透過地下渠道運送到北元后,迅速低價出手,換成福州地區的必需品帶回來,滿足地方建設和軍隊裝備的需要,同時給敵情司提供充足的經費。
對於這種見不得光的手段所造成的後果,劉子俊心裡很清楚。這樣下去不出五年,大元的交鈔比手紙還不值錢。但他心裡已經不再有一絲負罪感,天性詼諧的謝枋得有句話說得好,為了將禽獸獸趕出家園,我們不得不變成了禽獸!這非但是他自己,也是所有敵情司人員的切實寫照。
他現在擔心的是文天祥的安全,各地送來的情報一致表明,北元已經將進攻的重點轉向了福建。而周圍的新附軍那裡卻沒有任何動作。漢軍都元帥劉深正在南劍州外圍,和許夫人的興宋軍周旋。索都的人馬,被杜滸麾下的海盜和漳州一帶的義軍,拖得疲憊不堪。連達春本部人馬,都徘徊在廣南東路和江西南路之間,與陳吊眼捉起了迷藏。
這不是元帝國的習慣作為。新附軍不敢前來進犯,這一點很好理解,頁特密實被殺後,他們已經被破虜軍嚇破了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