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聖通雙肩顫了顫,卻沒馬上回答,隔了好半晌才說:“湖陽公主乃陛下親姐,她膝下無子,四皇子託她撫育,添以孺慕樂趣,也在情理之中。”
我抿嘴一笑,自此無言。
那邊劉輔和劉彊打鬧嬉戲,尖叫大笑,劉英窩在胭脂懷裡,滿臉眼饞,一副想同去加入卻又不敢的怯怯表情,十分可憐。
我忍不住一陣心疼,這孩子好歹在我宮裡養了一年,說完全沒感情除非我是鐵石心腸。
“英兒!”我向他招手,“來看看小弟弟。”
他遲疑的看看我,吸了吸鼻涕,轉頭看向母親。
“去吧。”胭脂憐惜的推了他一把。
劉英躑躅,猶猶豫豫的蹭到我身邊,舔著舌頭向我懷裡張望。劉陽看到劉英,咕咕一笑,發出哦哦的叫聲。
“他……他在說什麼呀?”他結結巴巴的問。
“他在喊你哥哥呀!”我笑答。
“我也要——”滿頭大汗的劉輔衝了過來,險些撞翻了劉英,“我也要他喊我哥哥,我也是哥哥!”
劉彊也跑了過來,十分不滿的發洩他的抱怨:“我不要小弟弟!我喜歡小妹妹,我不要小弟弟!”
言語稚嫩,他卻非擺出一副太子的架勢來,扯著劉輔叫道:“我要小妹妹——”
劉輔呆了呆,然後突然很奇怪的回頭問郭聖通:“小妹妹?母后,為什麼沒有小妹妹?”
郭聖通臉色發白,全身像是被抽光了力氣一般,啞著聲說:“輔兒別胡鬧!”
“母后,我要小妹妹!”太子執拗的跑到郭聖通跟前,“小弟弟太多了,我討厭那麼多小弟弟,我只喜歡小妹妹!我要小妹妹——”
“我也要小妹妹!”劉輔跟著哥哥亂吼亂叫。
郭聖通不耐煩起來,伸手推開劉彊,喚來乳母及一干宮人:“把皇子們帶到外頭玩去,別在椒房裡吵鬧!”
我垂目不言,輕輕搖晃著懷裡的劉陽。
陽兒困了,眼皮耷拉著,漸漸睡去。
小妹妹啊……
陽兒喜歡小妹妹嗎?
你想要個小妹妹和你作伴嗎?
是夜在西宮用膳,我對劉秀提起在長秋宮發生的趣事,劉秀聽後含笑不語。
等洗漱完畢,熄燈上床,劉秀在被中擁住了我,嘴唇貼在我的耳邊,輕輕的撫摸著我的背,柔聲軟語:“等你身子再好些,一定給陽兒添個妹妹……”
子密
劉秀派來歙持節送馬援回隴右。
據天水影士遞迴訊息,隗囂與馬援交情親厚無間,夜裡同臥,問起建武漢朝之事,馬援給予劉秀的評價極高,稱其才明勇略,非人能敵。引其原話,乃是個開心見誠、無所隱伏之人,闊達恢弘,不拘小節,和高祖略有所同。且經學博覽,政事文辯,前世無比。
因為馬援的評價太高,惹得隗囂很不高興,馬援拿劉秀與高祖劉邦作比,竟稱劉邦乃無可無不可的性子,贊劉秀喜好處理政務,動如節度,亦不喜飲酒。隗囂聽了十分不悅,駁斥:“照你這麼說,劉秀豈不反比劉邦更高明瞭?!”
收到線報的當天,我樂不可支。照此情形看來,馬援已徹底被劉秀的人格魅力所擄獲,毋庸置疑。
二月初,劉秀命陰識遷回雒陽任侍中一職,我又驚又喜。喜的是能夠重見陰識,驚的是劉秀升了陰識的官,只怕以陰識的處事為人必不肯輕易高就。
果然,陰識回到雒陽,未曾領受侍中,卻以家中母親擔憂為由請辭歸故里。
誰人不知“我”的老媽鄧氏乃陰識繼母,兩人年紀差得並不太多,鄧氏嫁入陰家時,陰識早過了不分親母繼母的混沌年紀。他待鄧氏有孝心,也不過是在倫理之中,實在難以歸入孝感動天的狗血親情戲碼。
雖然明知這是他的一番推詞,但是時下的風氣便是以孝道為人道,孝行乃是衡量一個人的道德品質好壞的重要標準,無論是生母也好,繼母也罷。在倫理上鄧氏的確是陰識的母親,所以他為了母親行孝道盡孝心,無可厚非。
至少劉秀也無法就此指責陰識胡說八道,數次挽留無果,只得允其辭歸新野。
“大哥真的要走麼?”雖然明知不可挽留,我仍是動了情,淚水噙在了眼眶裡,水汪汪的迷糊了眼睛。
“你認為還有留下來的必要麼?”年過三十的陰識,沉穩中透出內斂睿智,在外人面前,他甚至將這點光華也剋制得極好。他向來把身邊周遭的事物都看得極淡,不卑不亢,不偏不倚,穩固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