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如今,卻身在紫禁,自內而外的瞻仰硃紅宮闕。想想,倒也有趣。
乾清宮有數十宮女,而我是新晉的“和答應”,取“家和萬事興”之意。雖說我有不喜歡的權利,可在老華的親自“過問”下,一切文書被操作的天衣無縫,而我搖身一變成了瓜爾佳家族中的領頭羊。權勢就是如此,生生死死尚可操控,又何必小小的一張轉籍文書?我還是水溶,卻不知此次作了誰家新客?
進宮,自正陽門走,一乘八人大轎隨在御輦之後,自跪迎的眾人前揚長而過。撩了撩轎簾,低眉的紅粉中皆是眉眼凌厲的按捺。忒有些招搖,不過,誰又能奈我何?既是老華的主意,我偏偏就承了他的情,也來顯擺一把威風。
早也是一場惡仗,晚也是一場惡仗,倒不如先煞煞這班妖女,暢氣快意!便也在轎中安坐,自有人前後殷勤照應著,將老華的心意一一帶到。松子皮兒吐得滿轎皆是,再捧了一碟胡豆嘎嘣嘎嘣一陣亂嚼,猶不過癮,糖炒栗子親自動手剝殼,只弄得兩手烏漆嘛黑,順手扯過轎簾來一陣亂抹。
自有李德全將我的惡形惡狀稟告了一番,便引得老華時有便條遞來:
“少吃些松仁,莫不是想等喉嚨疼了再來找朕的不是?”
“這是朕常喝的鐵觀音,你也嚐嚐,壓壓火。”
“又改吃胡豆了?小心崩成漏風牙,倒便宜了朕,蜜津開胃呢……”
“哎呀,那栗子可是能多吃的?若積了食心疼的不還是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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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香梨蜜果原也是極新鮮的,怎麼今兒一個沒動?丫頭又跟誰置氣呢?”
老李頭前奔後跑的充當傳聲筒,我捏著最後一張便箋氣道:“告訴你主子,跟我置氣的就是他!好歹也讓我回府歸置歸置吧?我告訴你,我那簪梅苑也上上下下好幾十口子人呢!若沒了我的排程,可不就成了一盤散沙?要我說,好歹也讓我安排個十天半月的,再容我跟闔府上下打聲招呼,該打點的,該話別的,這禮數總不能缺嘛……就這麼做賊似的把我接了進來?”
“主子不忍見您‘起早’、‘貪黑’、如此‘勞累’,可不就急活活的接您進來享享清福?”老李頭眼彎成月牙兒,直忍著笑意“體貼”的回道:“溶主子莫要怪我家主子,他也是一片好心……知您一向與女眷們‘交好’,此番暫別自然‘傷心不已’,主子早應承下,若您痛痛快快的認了‘和答應’的封號,便可招些交好的女眷們進宮來解悶兒……比如那個叫牡丹的,主子也許了側福晉之位,也可常來常往……”
“哼……華爺自然好手筆,好歹我也跟他相識一場,如何不見他給我抬抬身份?”老李頭沒吱聲,專心做縮肩塌背的奴才狀。
“什麼叫我不痛快?他有才的很,那些個‘妙’答應、‘靈’答應的,名兒起的又好,還透著一股子甜勁兒,你再聽聽這個,“和答應”?拗口!叫老華趕緊給我改名兒,什麼春蘭秋菊的不拘,最好來個複名,也很有氣勢麼!”
老李頭抹了一袖子冷汗,扯著苦笑問,“照您的意思……”
清清嗓門,“聽好嘍……我比較喜歡——禛祥答應!”
“咳咳!”老李頭憋著嗓子從喉嚨裡透出一陣悶咳,手忙腳亂的扒拉住轎竿止住粗喘的身子,淚眼汪汪的凝視著我,“和主子,這玩笑是能亂開的麼?好歹我年紀也大了,您倒體恤體恤,這讓吐沫嗆死算怎麼回事兒啊……我冤不冤哪……”
嘿,越說還越來勁兒了……“你只說,行不行吧!你要定下了,老頭子那邊,我也算有個幫手……”
“瞧您說的,我算哪顆蔥,哪顆蒜呢!您的封號,自然是慎重些的,意兒吉祥不說,日後再往上封,也是能……”老李頭警覺的住了嘴,偷偷掃了我一眼。
“哦?繼續繼續……”
嘮嗑嘮到此處,方才品出些味道來……不設防的當場,私謀稍有洩露,老李頭的面頰泛著不正常的暈紅,“忙碌”的囑咐著左右伺候的小太監,“小路子,即便主子沒要茶,你就不會勸主子喝上幾口?”小路子一面紛紛稱是,一面挑了挑眉梢,綻出一個瞭然的神色,配合著點頭哈腰,天衣無縫。
自轎簾中探出柔荑招搖幾下,“來,跟我透透底,老華是怎麼個打算?”玉手瑩白,蔥指上戴了顆黑貓眼的戒子,更有細細的鏈子繞在腕間,指尖有濃濃的紅彩,彷彿將耀目的陽光扯下來箍在指尖,一手的瑤麗生香。可不是妖魅?老李頭,小路子,連帶著周遭的侍衛宮女,漂移的目光跟隨著素手起伏,更有人,清晰的嚥了一口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