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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部分

的說法是沒有根據的;他也不是從黑格爾哲學內部來反對黑格爾,更為準確的說法應該是,他是從胡塞爾和笛卡兒出發來批駁黑格爾的某些觀點。至於在《辯證理性批判》中,薩特也並未成為黑格爾的信徒,他對於黑格爾哲學某種程度的認可,是站在馬克思對其批判的基礎之上的。換言之,無論是在早期還是晚期,薩特從來不是一個完全的黑格爾主義者。作者大概也感到自己的說法缺乏充足的根據,他說,這種薩特戰敗於黑格爾的說法,也許只是一個寓言。我認為這種說法確實只是一種沒有根據的寓言。

該書在“尾聲”部分討論了薩特晚年的最後一樁公案。按照波伏瓦所說,薩特去世前不久發表的那個與貝利•列維的長篇談話,是貝利•列維“逼供”的結果,是對老人的“拐騙”,是利用薩特年老體衰、思維跟不上來的弱點,逼迫薩特放棄自己的思想。而貝利•列維和薩特養女阿萊特則辯解說,他們沒有那樣做;薩特完全是自主發表自己的思想。

貝爾納也認為薩特是自主發表自己思想的;這個同貝利•列維的談話招致包括波伏瓦在內的薩特主義者的強烈反對是必然的,因為薩特“自毀長城”,在最後一次談話中完全否定了自己思想的基礎,而轉向一種全新的思想。令人感到驚詫的是,貝爾納說,讓薩特產生這一轉變的是一個叫勒維納斯的人。20世紀30年代初,薩特開始接觸胡塞爾現象學時,曾讀過勒維納斯一本介紹胡塞爾的書。在他去柏林直接研讀胡塞爾著作後,勒維納斯的書對他就沒有什麼作用了。貝爾納承認,將近半個世紀,“這兩個同時代的人再也沒有半點接觸,不管是直接的接觸還是透過文章,好像他們是生活在兩個星球上一樣。”(《薩特的世紀》,第798頁)

既然如此,薩特是怎樣受勒維納斯的影響呢?貝爾納說,是由於貝利•列維。據說貝利•列維有一段時間經常去勒維納斯那裡,同對方談薩特;第二天又和薩特談勒維納斯,給他讀對方的某些書;他成為這兩個哲學家之間的橋樑。這樣,薩特就成了勒維納斯的信徒。

第四部 繼續(1980…2005)薩特的世紀(3)

在我看來,貝爾納這一說法簡直就是天方夜譚,毫無根據,純屬想當然。他對勒維納斯可以說是推崇得過頭了。他本人也去見過勒維納斯,並向對方說,薩特成了其信徒。勒維納斯的反應是,根本不相信貝爾納的話:“我肯定不會對令人尊敬的、傑出的法國哲學家產生這麼大的影響……我不敢……我不會冒這種風險……”(《薩特的世紀》,第797頁)我想,勒維納斯本人的感受更合乎事實一些。

實際上,就薩特最後一次談話看,儘管他有一些新的提法和觀點,其基本內容仍然是薩特本人的,與他過去一貫的思想並無根本區別。薩特的朋友和同事(包括波伏瓦)顯然過於強調了這個談話不同於以往的地方。他們之所以反感和氣憤,可能更多的是貝利•列維在這個談話中傲慢不遜的態度。

《薩特的世紀》有一個貫穿全書的基本思想:存在著兩個薩特,早期薩特和後期薩特;一般地說,早期薩特是好的,強調人的自由,強調人的個性,晚期薩特則變壞了,不斷地犯錯誤,變成了專制的薩特。薩特自己是怎樣看的?一方面,他承認,自己一生有一個轉折點,這就是二戰;在此前後他的思想有一個根本變化, 由孤獨的個人轉向“介入”社會,由個人主義轉向社會主義。另一方面,他又否認這種變化造成前後的對立,他說:“我的思想是發展的,但並沒有斷裂。”如果一定要用一個薩特還是兩個薩特來描述這一變化過程,薩特的意思應該是,既是一個薩特,也是兩個薩特;說是一個,因為他的思想是有延續性和承緒性的;說是兩個,因為他的思想確實有根本變化;而這種變中有不變、不變中有變的情況,歸根結底,是與他生活的時代、世紀緊密相聯絡的,因此很難說前期和後期,到底哪一個薩特好,哪一個薩特壞。

貝爾納大約也發現自己這種劃分過於武斷和絕對,所以他另有一些修正自己觀點的說法:“這是不是說,他在斯大林時期和後來的毛派時期,沒有幹好事,只不過是讓他的名字和他的權威蒙受了世紀的恥辱,成了20世紀最大的盲目行為的受害者呢?顯然不是的。在這一方面,事情也沒有那麼簡單。就在這同一個時期,我們也可以列舉很多情形,說明薩特還是偉大的、寬厚的、清醒的,他是小人物和處在社會底層人們的朋友,熱愛正義和權利,熱愛自由和友好。”(《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