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靜林幽。
僵死的遊蛇盤踞半路,一動不動。
利爪捻起。
咻一下甩進叢林,折斷數根枯枝,裹著落葉墜地。
獺獺開立直身子,一馬當先,肩扛木棍,末梢掛個小布兜,走起路來晃盪晃盪,獸蟲鼠蟻紛紛避讓。
餘下小江獺走走停停,散落四周,尋到坑洞就掏掏挖挖。
蜷縮的蛇,冬眠的蛤蟆……
淡淡的杏仁味彌散。
一隻小江獺拉直馬陸,嗅了嗅氣味,獻寶似的跑來送給梁渠。
梁渠接過馬陸,趁小江獺回頭,抬手丟出。
“呼,山裡怪冷的。”
徐子帥哈出一口白霧,濃厚得堪比寒冬臘月,明明山下沒有冷到如此程度。
難受倒不難受。
狼煙武師無懼風霜,奈何對冷熱更為敏感,衣服穿少,就會不舒服。
“幾位爺初來乍到,多有不知,咱們廬山,天下聞名的避暑地,春遲、夏短、秋早、冬長,前幾日山下過了立冬,換到山上,少說得是大小雪那陣的天氣,冷得人直哆嗦。”
“是極,老爺夫人,諸位公子們山上多住幾天,運氣好,說不得能見到大雪封頂!要是等到一月大小寒,更不得了,瀑布都能讓凍住!”
兩位肩背“遊嵩具”的壯士侃侃而談,向眾人作解。
徐子帥躍躍欲試:“平陽府少山、少雪,真沒怎麼見過大雪封頂。”
項方素搖頭:“帝都年年有雪,好看是好看,卻非得待在家中,吃著涮鍋,烘著熱氣才叫舒服。要是冒雪出門幹活,做事,就只剩下嫌惡,恨不得天上多出幾個太陽。”
楊許打趣:“徐師弟要想看雪,十二月隨我一道去河源府,不用什麼運氣好不好,我敢打賭,就今時今日,河源府有的水潭已經結冰,有的屋頂積了一層厚雪被。”
“不去不去。”徐子帥連連搖頭,“看山看雪,無非圖個新鮮勁,大師兄莫想騙我去給你當大頭兵。”
“哈哈哈,你一個狼煙武師,哪輪得到當大頭兵?你來,我立馬去跟寇大宗師提,把你拔擢成百夫長!好好幹兩年,再往上遷一級!”
眾人熱熱鬧鬧。
梁渠回望山路。
漆黑幽深。
立冬。
不敗的闊葉綠得發黑,地上的雜草枯黃乾脆,偶爾路過凋零的枯樹,殘枝把陽光切成碎片。
前世今生的登山截然不同。
最獨特的一點。
沒人。
一個人沒有。
縱然廬山為名山。
除去山腳下有村莊、小鎮,往高處登行小半里,荒無人煙。
此情倒屬正常。
出門觀覽,單一個去往外地的“公驗”能卡死尋常百姓,要說自己的血親死亡,說不得有機會,你說要去爬山,地方衙門壓根不給你開。
外地百姓來不了,本地人更不會自找苦吃。
除去獵戶、藥農、僧人,地裡的莊稼尚且來不及伺候,哪個閒著沒事愛去爬山?
好在人多有人多的熱鬧,人少有人少的清閒。
整座大山獨眾人遊覽,箇中體會十分自在。
大聲笑,大聲說。
再者遊人少,幹活的不少。
半個時辰前,一行人來到廬山腳之下,十多位壯漢上前招攬,幫忙引路,個個有修為傍身,不說多厲害,一二關的水平總有。
高處是地氣上升、陽氣下降之時,登上高處可以吸納陽氣,強身健體。
同時有避禍轉運之說。
能來的,有興趣來的,無一不是大富大貴之人。
力夫們做上一單,碰到大方人家,足夠吃好多個月。
楊東雄眺望遠方:“山上有住所嗎?”
“有有有,山上、山腰、山下,寺廟、道觀特別多,老爺想去哪都有的挑。”
“三大名寺,五大叢林,咱們門清,盛夏遊宿的人最多,要想留宿,需先和主持商量好,但眼下入冬,沒那麼多講究,大人們去哪都有空房,好房。”
“山上的呢,有沒有什麼好去處?”
“山上的話,當屬萬杉寺和大林寺最高,風景獨好,其中萬杉寺獨以樹命名,因為寺院周圍種有萬株杉樹,院裡面有兩棵樹王,一棵五爪樟樹,一棵羅漢松。
不知道準不準,反正小的從小聽我爺爺那輩說,五爪樟樹有兩千五百多歲,羅漢松有一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