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攸皺眉:“那還等什麼?!快請大夫呀!”
“已經叫人去請了,三少爺彆著急,老太太不是已經醒了麼?”
老太太輕輕拍了拍小孫子的手背,李攸這才冷靜下來。
春瑛和十兒站在門邊看到李攸安慰老太太,又喝令屋外的丫頭媳婦子們鎮靜下來,各司其職,原本亂糟糟的院子在短暫的驚訝過後,立時變得井然有序了。春瑛二人面面相覷,雖然一向都知道他只是外表看著像個孩子,實際上是很有心計的人精,但從前只看到他對著老太太撒嬌的情形,哪裡見過他這樣孝順穩重的模樣?只覺得三少爺彷彿一下長了五歲,變成了可靠的男子漢了。
太太安氏看著兒子,一臉驕傲,而從老太太和幾個大丫頭的神色來看,相信他們也有這樣的感覺。老太太甚至還一臉感動地握住孫子的手,嘆息著“好孩子”三個字,原本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了臉色,不知是激動造成的,還是病情已經好轉了。
不過老太太身體安康,對侯府上下來說也是件好事。春瑛見她臉色比方才好了些,暗暗鬆了口氣。只是她心裡忍不住閃過一個念頭,太太在場,這院裡還是亂成一團,居然是年僅十六的三少爺出面才把場面鎮住了,這算不算是太太的失敗?這個想法在她腦中轉了兩轉,就被拋開了。
回過頭來,打量了一眼屋角那位美人,想必就是新進門的二少奶奶了吧?果然是美人!
梁氏是那種長相非常傳統古典的美女,鵝蛋臉,柳葉眉,丹鳳眼,櫻桃小嘴,膚色白皙,秀髮如墨,妝容精緻,她綰著金鳳八寶珠釵,穿一身大紅繡花羅裙,整個人顯得華麗而不俗氣。單論美貌的話,這位二少奶奶比範熙如和胭脂還要更勝一籌,只可惜眼底眉梢那一抹略帶鄙夷的冷色稍減了她的幾分美麗。
站著梁氏身後的其中一個丫頭見春瑛盯著主人看,便瞪了她一眼。春瑛撇撇嘴,轉過頭,又聽到另一個丫頭有些擔心地小聲問梁氏:“小姐,真的不要緊麼?您進門後頭一回給長輩請安……”那瞪人的丫頭便小聲喝斥她:“這有什麼?明明是他們李家理虧在先,難不成還要教我們小姐受委屈?!殊華,你給我認清誰才是你主子!”那名喚殊華的丫頭嚅嚅地不敢再出聲了,梁氏則一直面無表情。
她有什麼委屈?新婚夜和丈夫吵到天亮才睡,又捱到快中午了才來給老太太請安,再加上昨晚上她哥哥當著喜宴上的賓客大鬧了一場,又對她丈夫拳腳相加。春瑛覺得這姑娘要想在這府裡站穩腳跟實在是太難了,她還擺出這副樣子來。誰能看她順眼呀?就算再不甘心,大局也定了,她是不是還在做夢,覺得自己有孃家可以依靠,所以在婆家就隨心所欲?
春瑛回頭看她一眼。發覺她其實也沒那麼美,美貌到底還是要配上一定水平的智慧,才能讓人看得心情愉悅啊!
有人領著大夫進來了,梁氏臉上又浮現出一抹著惱。那殊華丫頭忙擋在她身前。但那大夫和領路的人同樣沒顧上她,匆匆稟報一聲,裡頭有些小騷動,不一會兒,李攸便親身出來請大夫進去。
又過了兩刻鐘的時間,他才送大夫出來,聽兩人的交談,老太太應該問題不嚴重。眾丫頭婆子們見狀,都齊聲唸佛。
安氏吸著鼻子抹著淚,從裡間出來,囑咐身後的瑪瑙照顧老太太的種種注意事項。春瑛忙和十兒一同後退兩步,福下身去。安氏也沒留意,只顧著低頭說話,冷不防抬眼看到梁氏坐在堂中,臉就拉下來了:“誰家新媳婦這樣沒有規矩?!長輩還沒發話,就坐下不動了?把老太太氣成這樣,居然都不問一聲,梁太師真是好家教!”
梁氏臉上一絲怒色,款款起身,皺眉看著安氏道:“還請太太說話客氣些!我梁家的名聲,不是你可以隨意汙衊的!我家的家教再不濟事,也比不得府上,幾個卑賤的丫頭,就敢給我臉色瞧!你要怪我不知規矩,倒還不如先問問你們家的人,都做了些什麼!”眼光嫌惡地掃向瑪瑙。
瑪瑙是老太太跟前極有體面的大丫頭,自打琉璃出嫁,滿府裡除了琥珀,就沒有比她更受人尊敬的丫環了,連侯爺和太太都不會對她說重話,現在聽了梁氏的指控,只覺得荒唐透頂,忍不住冷笑道:“二少奶奶這話說的可笑!您今兒起得晚,老太太等了大半日,也沒等到新孫子媳婦來請安,身上乏了,便回屋歇息。二少奶奶偏在這時候來,不過叫你略等一等,好歹讓老太太緩口氣,才能起身受你的叩拜。您大搖大擺地坐在這裡,茶水點心沒少,又有人侍候著,哪裡受了委屈?!難不成二少奶奶連這點時間都等不起?您心裡有氣,也沒有對著長輩發的道理!彩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