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才看到了站在陰暗處的春瑛和路二叔,有些意外:“小春妹子?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春瑛忍住鼻頭的酸意,走過去道:“我要走了…我二叔來接我,以後也不知幾時能回來,所以特地過來向你道別,沒想到…你也要走了…”
胡飛愣了愣,有些黯然:“我也是想不到…本以為房主即將小院租給了我,便不會忽然要回…”他嘆了口氣,抬頭望向二叔,勉強笑著行了一禮:“倉促之下,招待不周了,還請您勿怪。小春妹子與我相識經年,助我良多…”
路二叔笑著擺擺手:“用不著這麼客氣,你跟我侄女兒是舊識,便是我的朋友,只是不知該怎麼稱呼?”
胡飛猶豫了一下,才道:“小姓胡,胡…望山。”他選擇了以父親為自己起的表字為名。
方才房主說的話,有一句讓他上了心,胡飛這個名字,知道的人不少,他無論做什麼,別人都認定了他是胡飛,跟胡家脫不了干係,實在麻煩得很。他可不想無論到何處,都被胡鵬找出來,便索性改了大號。春瑛那裡,稍後再解釋就是。不過她的二叔…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誰嗎?春瑛沒提過?他總覺得對方的眼中有些別樣的意味。他跟在父親身邊幾年,也見識過些世面,對看人還是有些體會的。
路二叔眼神微動,笑道:“原來是胡小哥。說起來小哥有幾分眼熟,我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方才我在外頭聽了幾句,也沒弄明白,你…似乎有些麻煩?可是跟家裡有什麼爭端?”
胡飛自嘲地笑笑:“家裡?我如今還哪裡有家?不過是孑然一身罷了。過了今晚,要到何處去,我還不知道呢。”他稍稍有些安心,大概是從前偶然見過,春瑛的二叔自然也是候府世僕,探望朋友時遇見也是有的。
“哦?”路二叔打量了小院幾眼,沉思片刻,“這樣吧,我家左近倒有幾處空院子,皆是我替別人暫時看管的,只有一對老夫妻守門,我不在家時,光憑他們二老,著實吃力了些。春兒又要住過去,實在叫人放心不下。你若不嫌棄,就隨我一起去,那裡地方不如這裡大,但門房還有一間空屋,也就是晚上要個人四處巡一巡,白日裡你愛做什麼就做去,我包你食宿。等你找到了棲身之處,再搬走不遲。如何?”
胡飛意外地看著路二叔,有些心動,春瑛早已喜出望外了:“二叔!你真是太好了!”她轉向胡飛:“胡公子,你來吧?我二叔不會趕你走的!”胡飛看著她,又看看路二叔,淡笑著點了點頭。
(雖然有些晚了,還是要祝大家元宵快樂……)
第三卷 高門 一百零五、母女相見淚汪汪
事情敲定,三人便約好,今晚春瑛先跟路二叔回去,胡飛留在小院裡收拾行李,等明日早上再走。路二叔將自家地址留給了胡飛,又再三說明了路線。胡飛不同於春瑛,對京城極熟,早就心中有數了。
當春瑛坐著馬車,隨二叔回到他的小院時,已經過了酉時。她還未吃晚飯,早已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幸好在雲想閣的那些日子裡,她也層捱過餓,因此還忍得住。
進了小院的門,她藉助月光看著眼前久別多時的房子,心中感嘆萬分。路二叔在後面樂呵呵地道:“你的屋子在西廂房裡,已經打掃過了。快收拾收拾,廚房還有些米麵和菜,隨便做點東西吃吧。我先去還馬車。”說罷跳上車轅,揚起馬鞭走了。
春瑛關好院門,便先將行李隨手放下,先去點燈。拿著油燈走進西廂房,炕與桌椅果然都打掃乾淨了,擺設雖簡單些,但女孩子會用上的鏡匣、臉盆、衣架之類的都齊全,衣架上搭了一大塊粗藍布,象個小屏風似的,後頭還擺了馬桶。仔細一看,都是新的。春瑛心裡有些為二叔的細心而感動。
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她便跑到廚房去了,那裡有米、有面粉、有兩把稍嫌幹水的白菜,還有幾個雞蛋與一塊火腿,又在視窗處發現了曬過的魚乾。她手腳麻利地做了米飯,攤了雞蛋餅,蒸了一小碟魚乾,又煮了火腿白菜湯,二叔便回來了。他進門聞見香味,便笑道:“不錯呀,春兒手藝有長進嘛。”
那當然了,她在福寧街這幾個月可不是白過的,廚藝沒長進,只有讓程大娘挑剔的份。她將飯菜捧到正屋餐桌上,便請二叔一起吃來。也許是今天回到了親人身邊,她一時放鬆了,才吃過飯,便覺得身上累得不行,眼皮子直打架。路二叔忙催她去睡:“剩下的活只管交給我,你也辛苦了幾個月了。”春瑛有些心動,但還是搖搖頭,強撐著把碗涮了,胡亂洗了把臉,才回房匆匆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