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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最後一曲“在亞洲的星空下”就像我當日在他公寓琴間聽到的那樣。音樂一開始,我看到某些樂評家的眉頭蹙起來,但我也看到一些訝然欣賞。

等曲子進行到那個宛如男女交歡呻吟的曲段,我的臉莫名的驀然脹紅起來。這才恍然大悟,這寫的根本是我們相會的經過。

舒馬茲楊啊……我在心頭低低喊,再一次戀愛上。

結束後,有一大半的人熱烈到站起來鼓掌,但也有一大半的人在原處坐著不動。再看那些樂評家的表情,明天的評論會怎麼樣,也許可以猜得到。

就像奧爾夫說的,舒馬茲楊的音樂相當、甚至非常有魅力。但魅力這種東西,每個人的解釋不一樣,主觀又弔詭,你的蜜糖我的毒藥,反應可以兩極,譭譽可以參半。

魅力是沒有絕對的。

我走到後臺,瞧瞧舒馬茲夫人不在才進去。

“怎麼樣?”舒馬茲楊抬起頭,額頭微微出汗。

“棒極了!”我是真心的。

“你的耳力太差了。”他微微一笑。大概也是滿意。

“你會擔心他們怎麼評論嗎?”

“擔心也沒用。”沒正面回答。頓一下,接著說:“而且,也是明天的事。”

我想他自己心裡應該有底。他突然冒出一句:“我說過,我已經不是以前的舒馬茲楊了。”

我不曉得該怎麼應答,只能坐在他身旁。他的神情看起來不像後悔懊惱,也沒有沮喪消沉,也沒有失望擔憂,相對的,也沒有得意自滿。

我什麼都看不出來。

明天評論會怎麼寫,此刻我們都不知道,因為那是明天的事。

人潮流來了。我立刻看到舒馬茲夫人。我對舒馬茲楊眨個眼,他拉住我的手,塞了一串鑰匙進我手裡,壓低聲說:

“先到車子裡等我,我馬上就會趕出去。”

我還來不及回話,就被一堆人擠開,只得隔著人頭回他一眼無奈。舒馬茲楊嘴角攏起笑,隔空朝我擺擺手,然後,我們彼此對望的視線就被阻斷再掩沒。

我走出休息室。沒有人知道舒馬茲楊那首曲子是寫給我的;在激昂的音樂中,我們身與心是那樣的交歡。

我想我該跟舒馬茲楊打個商量,明天開始,不再練那讓人手指痛的漢農練習曲。

附註:德國於二00二年,通用貨幣改為“歐元”。故事中仍沿用“馬克”,謹此說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