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件外人不太能理解的事。
展龍、展凰兄妹二人卻正是這種情形。
當然這並不是從一開始就這樣。
起因在二年前,兄妹二人為了一樁意見不能溝通的男女情的事,而起了嚴重的磨擦,再加上兩個人的脾氣俱都倔強,且又全都心高氣傲,誰也不認為誰有錯。
在大吵了一架後,兩個人就真的不相往來,也沒說過一句話的直到如今。
哥哥有哥哥的朋友,妹妹也有妹妹的朋友,誰也管不著誰,誰也懶得管誰。
所以小呆和歐陽無雙住進了展鳳的園子裡,展龍並不知道。
相對的,“鬼捕”也到了展抱山莊治傷,做妹妹的展凰也不知道。
小呆已經連輸了歐陽無雙三盤棋。
這盤看樣子,也差不多快棄子投降了,因為右邊的一條黑龍眼見就逃不掉。
男人和女人下棋,很少能夠專心一意的純粹下棋。
尤其小果面對的又是自己的情人,雖然這情人現在已變成了人家的老婆。
小呆真的贏不了歐陽無雙?
這應該不太可能,因為小呆的棋連翰林院的棋王,郭大學士都甘拜下風何況歐陽無雙的蹩腳棋。
那又是什麼原因,小呆會輸呢?
是他真的無法專心?還是有心事?
是他為了要討好歐陽無雙故意輸的?還是他迷失了——在歐陽無雙的笑裡。
“小呆,你要再輸的話,我可要入京去找棋王郭大學士挑戰了哩!”
“是嗎?小心皇帝老兒看上了你,出不了宮,我看你找誰去喊救命去。”這是小呆心裡的話,卻說不出來。
“哼!我不觸他的媚頭,已算他燒了高香。”歐陽無雙竟能讀出小呆臉上的表情,接著說道。
小呆不但呆,也傻了。
他實在想不出歐陽無雙怎麼能猜中自己心裡的話。
“幹嘛!瞪那麼大的眼睛看我?不要奇怪,對你我還能不瞭解嗎?這可是‘心有靈犀一點通’哩,猜中了你想說的話了是不?所以啊!你可要小心些才好,你是什麼也瞞不了我的。”歐陽無雙似真似偽,半開玩笑的說道。
小果現在也才明白,歐陽無雙的心智是那麼的厲害。
他又哪能知道,歐陽無雙在說這句話前,已想了最少二十種小呆的可能的回答。
也已仔細的研究、分析小呆平日說話的方向、心態,認為這句話是最好的回答。
因為這個“他”字,她沒明說,小呆又怎知是郭大學士,還是誰?
所以也才造成了小呆的誤認,這也正是她所預期的結果。
於是,小果上當了,歐陽無雙笑了。
一種風情萬種的笑,卻讓小呆從內心裡生出一股涼意。
小呆真的上當了嗎?
不,小呆絕不是個呆子,他又怎會上當?
那麼他又為什麼裝出一種上當的樣子?
他又為什麼要演戲?
對他深愛的歐陽無雙又有什麼好隱瞞的?
這些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小呆,我希望你答應我的事,最好不要忘了才好,等你嗓子好了以後,你能立刻去做嗎?”
歐陽無雙突然正色,舊事重提。
小呆明白她所指的是什麼,他點了點頭。
滿意的又笑了,歐陽無雙落下一顆白子,斷了小呆那條黑龍的歸路,接著說道:“謝謝你沒忘記,我更沒忘了我現在下的這一手卻是你這條黑龍的致命傷呢?這可是你永遠也來不及補的一手棋,我知道雖然你一直想補這手棋,但是先手始終是我,你也就沒機會了對不對啊?”
一語雙關,說者有心。
聽都又豈會聽不出來?
小呆仍舊點點頭。
思考許久,小呆隨手拂亂了盤上的棋子。
棋輸了可以拂亂,也可以重新來過。
但是一個朋友呢?
輸掉了一個朋友還能找得回來嗎?
小呆拂亂一盤棋,卻又怎能拂亂託心交命的友情?
推開棋盤,小呆站起身,有些煩亂的踱到窗前,望著窗外一盆盆人工栽種的各種菊花。
那叢叢菊花迎風招展,燦爛眩目,就宛如一個痴情的少女,彷彿在訴說著什麼。
小呆看得入迷了,聯想到菊花本有隱士之稱,油然生出一種衝動,真不想再持在這裡,而去做一個真正不說話的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