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留侯已遠離了燈陣十丈。
誦經倏然停下,大法師忽道:「你察覺沒有?」
蕭十三道:「留侯退得非常耗力。」
「不錯,還有。」
「還有什麼?」蕭十三奇怪地回顧一眼。
「風——」大法師站了起來。
蕭十三心頭一凜,道:「不錯,風好像越來越大了。」一頓驚問道:「這難道也是留侯的影響?」
「我有這種感覺。」大法師繼續在捻動佛珠。
蕭十三臉色一變,道:「難道他竟然能夠呼風喚雨?」
大法師一聲嘆息,道:「希望不能夠。」
語聲無可奈何,蕭十三心頭震動,不覺站起身子。
急風吹起了他的頭髮,衣袂亦獵獵飛揚,蕭十三臉色一變再變,道:「難道他竟是要馭風吹滅這些燈籠?」
大法師沒有回答。
急風中,那些燈籠不住地晃動,燈光一片閃動,就像是波濤般翻滾。
蕭十三目光一掃,一聲暴喝道:「兒郎們聽著,小心火把,以備隨時將熄滅的燈籠點起來。」
眾武士齊應一聲。
蕭十三回顧大法師,奇怪的,大法師並無任何的表示。
風更急,那一片燈海波濤洶湧,在燈海里的每一個人無不猶如置身驚濤駭流之中。
燈籠晃動得很厲害,但竟然沒有一盞熄滅,每一個人都已被這搖晃的燈耀得眼睛發花,連蕭十三也沒有例外。
大法師仍然一點反應也沒有,蕭十三雖然在他的身旁,亦一點也看下出來。
急風中,忽然響起了一種很奇怪的聲音。
那好像從留侯那邊傳來,突然間,漫天鋪地,都是那種聲音。
每一個人都聽到,卻沒有一個人聽得出那種聲音是什麼聲音。
蕭十三亦只能道:「唷!好奇怪的聲音。」
言語與文字一樣,所能夠表達的實在有限。
這「奇怪」二字,已經是文語與文字表達的極限。
那種聲音並不響亮,聽來既不覺得刺耳,也沒有會生出不舒服的感覺。
給人的感覺,只是一種奇怪的聲音。
大法師的神態終於又有了變化,卻是更沉重了!
蕭十三一直留意著,忍不住問道:「琵琶,這到底是什麼聲音?」
大法師道:「留侯的。」
「表示什麼?」蕭十三追問道。
「不知道。」大法師沉吟了一下,道:「那也許是一種咒語。」
「我卻覺得像是呻吟。」
蕭十三這句話倒也沒有錯,那聽來,的確像是傷痛下的呻吟。
大法師漠然一笑!
呻吟聲不絕,風更冷,黝黑的夜空中,忽然多了無數的白點!
大法師倏然抬手,一片白白的東西落在他掌上,蕭十三即時一呆,脫口一聲道:「雪花。」
火龍寨的武士,亦發出了驚訝的叫聲來。
那片雪花在大法師掌中緩緩化為水瀉下,大法師掌一沉,一聲佛號道:「阿彌陀佛——」
無數雪花在佛號中飄落。
寒風凜冽。
窗戶、門戶都緊閉,寒風吹不進,那種呻吟似的奇怪已極的聲音卻能夠透進來!
芍藥也在呻吟,這種呻吟並不奇怪,卻令人心蕩神搖,魂銷骨蝕!
她的眼睛閉上,長長的睫毛中彷彿凝著淚珠,櫻唇半張,呻吟不絕,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也不知道是痛苦還是快樂。
她赤裸的身子亦不停在翻騰,一雙手抓著芭蕉赤裸的肩背,指甲深陷在肌肉內,已抓出一條條血痕。
芭蕉完全沒有痛苦的感覺,也是一副如痴如醉的神情,一雙手緊抱著芍藥!
沒有人會驚擾他們,他們也沒有理會,已完全迷失!迷失在留侯的詛咒中。
紅葉亦迷失!她在第二重燈陣破滅之前已經輾轉反側,只是眼睛卻緊閉不開。
第二重燈陣破滅之後,紅葉更翻騰不休,楚輕侯幾次替她蓋上被子,但旋即又被掙開。
她窈窕的嬌軀在翻騰,是那麼嬌柔,那麼動人,楚輕侯不能不看著她,越看心情便越動盪。
在留侯的詛咒中,紅葉亦呻吟起來,那並非痛苦的呻吟,紅葉的臉上,也並非痛苦的神色,卻逐漸出現一種近乎飢渴的表情!
楚輕侯本來在留意留侯的詛咒,但迅速被紅葉的呻吟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