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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安娜也不想這樣發無名火,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好像隔著布打空氣,除了弄得家庭氣氛緊張,兩個人都心猿意馬,實在是沒什麼效用。安娜下狠心要打槍上靶了。在某天安頓我和二多子上床睡了以後,安娜就到王貴回校必經的路上等,抓了個正著。

安娜看見王貴的時候,王貴正牽著小芳的手有說有笑地上坡。因為離學校還有很長一段距離,他們倆都很放鬆。王貴和小芳總是心照不宣地在離校還有二十個燈柱左右的地方彼此鬆開。安娜拿捏得恰到好處,她是在第二十二個燈柱下等的。這就是老婆的直覺吧!王貴的賊膽有多大,安娜算得一清二楚。

當安娜從黑暗的燈柱背後突然走出的時候,三個人就面對面站著了。王貴根本沒想到安娜的出現,驚得猛然甩開小芳的手,趕緊跳到一邊,力氣大到將小芳甩了個趔趄。我絕對相信這是王貴第一次做賊被抓的真實寫照,這是不經過大腦思考的本能。只是這一甩,同時傷了兩個人的心。小芳看了看安娜與王貴,什麼都不說,自己回去了。

王貴想追小芳,他回神過來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傷了小芳。可看安娜不動,他也只好陪著。

安娜沒有想好怎麼處理,她決定先沉默對應。

王貴沒有想好怎麼解釋,他也決定沉默對應。

於是,那幾天家裡特別安靜。王貴和安娜臉色都不好,心情都沉重,我和二多子大氣也不敢出。害怕。我想,當時我的感覺是害怕。孩子對父母的情緒變化簡直像風溼病人對天氣的變化一樣敏感,我們很容易從父母的表情上讀懂今天是可以要玩具還是不可以。這是多年討價還價積累的經驗。因此,孩子的察言觀色,首先是從父母那裡學來的。

安娜處理婚外情的方法有別於其他女人。在沒證實之前她漫無目的亂髮脾氣,真抓住了,反而出奇地安靜。她難過又生氣,但她並不責怪小芳勾引了自己的丈夫,從事情發生起她就沒覺得這是小芳的錯。這是她與眾不同的地方。世事很奇妙,如果一個男人抓到老婆與他人的姦情,一定是衝過去暴打自己的女人。一個女人若抓到老公與其他女人的姦情,又是衝過去暴打女人。過去,我將它歸咎於女性地位的低下,男人看不起女人,女人也看扁同類。現在我不這麼想了。柿子單揀軟的捏。你既然去打架,何不找個打不過的人作對手?

第九章 安娜又贏了(2)

安娜才不會殺上門去揪住小芳一頓猛打,更不會披頭散髮衝到系裡去找領導彙報情況。如果那樣,安娜也不叫小資了。小資的定義就是自以為高雅,在大亂面前處變不驚。她恨王貴,但要恨得出位,她要把這種仇恨化作對王貴、對小芳的輕蔑。她一反常態不跟王貴胡攪蠻纏,甚至不跟王貴口角。她一如既往在家裡教孩子功課,打掃衛生,眼裡就當王貴不存在。安娜小事上糊塗,比方說永遠不知道鑰匙放哪裡,永遠搞不清楚東南西北。大事上她可一點不糊塗,家裡存款數目她可以隨口報出,精確到小數點,而每逢變故,她隱藏在內心的精 明也就體現出來。很多女人一碰上這樣的事情,第一就是哭訴,跟所有認識的不認識的人哭訴,先博得不相干人等的同情;然後就是找領導找家長,恨不能把大字報貼到佈告欄上,把姦夫淫婦搞臭出一口惡氣再說。其實這種方法,純粹是把丈夫推進敵人懷抱裡。安娜認為這種處理方法很幼稚,很掉價。旁人誰能幫你留住丈夫?不過是徒增飯後談資,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罷了。自己管不住丈夫原本就是做人的失敗,難道還四處宣揚叫旁人笑話?

安娜並不打算跟王貴過下去,也不願以柔情拉王貴回來。她一點不稀罕王貴,就憑王貴這樣的也敢鬧叛變?想當年這樣的窮犢子都是娶不上媳婦的,如今剛給點糖果舔舔,還想翻花樣?既然王貴想走,她就主動把王貴拱手讓給小芳。她只是為自己這一向對王貴付出的真感情感到不值。男人,哼,沒一個好東西!在你真正付出的那一刻,你其實已經失去了。

沉默一週後的那個週日的晚上,安娜趁我們都睡熟了,跟王貴攤牌:〃王貴,無論我們有沒有感情,這個家都過了近十年了。你想怎麼處理我都沒意見,你說離婚,我馬上簽字。只一條,孩子歸我。兩個!女兒兒子我都要!這個家,什麼都留給你,孩子給我。你不要跟我爭,我想這對你以後的家也好,我是不能把孩子留給後媽的。以後,我就帶孩子過。〃說完,安娜把自己的鋪蓋收拾收拾,就跟我和二多子擠上一張床。那時安娜已經三十六七了。她覺得,只要王貴離了婚,按時給撫養費,她不用為拉扯孩子的錢發愁,她就滿意了。她根本不去想什麼未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