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認一件事,而非否認。
聽她近乎承認了某一件事,阮洛目色微動,但他沒有立即對莫葉說一些安慰的話,只是緩言又問道:“任何事都有其兩面性,這你是知道的吧?”
莫葉點點頭,但她臉上又現出疑惑神情。她不是不知道阮洛講的這個道理,只是猜不到阮洛接下來想要說什麼。
照常理來看,阮洛此時是想勸慰莫葉。即便他在話裡提到事情的雙面性質,接下來要說出口的話。應該是偏向於支援莫葉的良好方面。
但實際上他接下來說的話,只像是在觀念中正的闡述一個事理。並未偏向任何人。
“‘掃把星’在民間有兩種說法,一為掃親克友,是為禍星,一為掃邪祛惡,是為福星。我小時候有過一段軍營生活,軍隊當中有一類觀天取相的術士,不管他們是否有窺天通靈之術,總之他們對於那種會拖著殘影掃過天際的星辰,也心懷兩種看法,一為天相預兆人間大人物的消失,一為天界星君下凡人間,帶來祥瑞。”
在緩緩說完這番話後,阮洛移動目光投向莫葉,再才像是在對一個人說話,而不是類似剛才那樣,近乎在自言自語。
他問莫葉:“我所知道的說法,就有四種,但憑我的足跡去過的地方並不多,不難猜想會不會還有更多的說法。只是這麼多的觀點,聽說它們的人,應該憑什麼去選擇相信呢?”
是啊,應該憑什麼去相信呢?…
莫葉的思緒,在不知不覺間,已受到阮洛的帶動牽引。
阮洛看出莫葉的臉上流露出思索的神情,而不再像剛才仰望星空時那樣滿面迷茫,他微微一笑,接著說道:“如果你仔細分析一下,應該不難發現,這類說法的兩面,其實是兩個極端,亦蘊含了它的兩種答案。”
莫葉終於忍不住道:“這也有答案?”
“有的。”阮洛輕輕點頭,“只看你願不願意採納了。”
莫葉目色微凝:“是什麼?”
“答案,也是兩個極端。”阮洛臉上笑意稍斂,以一種近似在平靜與認真之間的語調緩緩說道:“要麼你絲毫不信,要麼你就認真去鑽研它。”
莫葉目露詫異,遲疑了一聲:“這種……也是可以鑽研的麼?”
“我沒有參悟過這種學識,所以我無法親口為你解答這個問題,但我兒時在軍營裡的確見過一類人,能夠做到觀天相測風雲,不過他們也只是能做到被動窺天,而非主動操控。”阮洛說到這兒,也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後他抬手指向天空,緩言說道:“這就好比我指那片雲彩時說它的背後有一顆星,但其實我所說的只是我先於你看到的,而非是我憑空一指,就能幻化出星辰。”
莫葉眼中現出濃厚的困惑神情,她沒有再說話。
阮洛忽然笑了笑,攤手說道:“還是說回‘掃把星’這個問題吧。這東西就像一個魔障,你若絲毫不信它,它便自己煙消了;你若信這一套。深入去鑽研它,你便可以控制它為你所用;但你若半信半疑的牽繫它在心中。它便成了一種困住你的魔障,沒有意義,卻十足能害你,這樣虛無的東西便也可能有了實體。”
莫葉陷入了沉默,良久,她才如自言自語一樣喃喃開口道:“何時為虛,何時為實,怎樣信與不信。又憑何取捨?”
阮洛也沉默了良久,隨後緩緩說道:“信它時有,不信則無,你心裡的準則是如何劃取,在乎本心,你能控制自己的本心所向麼?”
莫葉看向阮洛,在與他對視的時候,雖然她心裡仍還沒拿準選擇,但她已能感受到他眼中的那份平靜,似乎也在解釋著什麼。
驀然間。莫葉忽然想起了另一個人的雙眼——便是在海邊遇見的那個少年。
那少年眼裡的平靜,與此時阮洛的目光有些許相像,但細細回想。又不盡是如此。如果拿那少年作為參照,阮洛的眼神雖然可以平靜至極,但至少還能有些溫度,而那少年在用眼看人時,彷彿只是在看一樣死物。
他是如何能做到像那樣望空一切?
就在莫葉走神至此的時候,她忽然感覺眼前的光線虛晃了一下,類似油脂灼燃的異響同時傳來。莫葉下意識一抬頭,就看見屋簷下掛著的一隻燈籠不知從何時起,忽然渾身著火。火苗迅速竄上系掛燈籠的繩子,眼看著燈籠搖搖欲墜……
待莫葉目光微垂。她忽然驚叫起來:“火!小心!”
她的聲音剛落下,未及多想。便傾身朝阮洛撞了過去。
當阮洛也看見那隻著火的燈籠即將墜落時,他先是微微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