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沉默了片刻,王泓便問向王哲:“三弟,在你的印象中,廖世是一個怎樣的人?”
王哲聞言,即刻在腦海裡快速凝聚了一下從不同地方得來的有關廖世的資料,但他最後沒有直接回答二哥問的問題,只是不解說道:“為什麼忽然說這個?”
王泓也沒回答弟弟的問題,只是接著又問道:“你剛才看清了葉正名臉上的情緒沒有?”
在自家兄弟面前,王泓直稱了葉正名的名諱。不知為何,當他準備把那個“叔”字喚出口時,他的心意又古怪地扭了一下,臨時改了口。
王哲挑動了一下眉梢。滿眼疑惑地看著二哥,仍然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在凝望了片刻後,再次發問:“你們剛才在車裡,是不是鬧了什麼矛盾?”
兩兄弟不停地在問對方。又“默契”得怪異的,沒有一個人願意答覆對方。話說到這一步,兩人又一齊陷入沉默之中,連問話都不再說了。
如此過了良久,王泓忽然深沉嘆息了一聲,緩緩開口道:“我剛才氣到他了。”
王哲聽到這話自二哥親口說出,他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神情,因為在他看來,明明是王泓氣得不行,而葉正名神情微微頹喪著的樣子。倒像是捱了什麼指責。
但等他轉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對勁。二哥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所以一直以來都很聽御醫地囑咐,極少動怒,持著這樣的心態過日子,時間久了,便也成了一分性格。
二哥性格平和,而葉正名作為父皇授意專屬照料二哥的醫師,這麼些年來,都一直是傾其所學。為二哥尋良方,他沒理由在今天卻要逆著來,氣壞他頗費了些心思照顧了這麼久的病人啊?
王哲此時卻不知道,或許他以後也難有機會知道。王泓從剛才長嘆一聲時開始,就在琢磨織造揭過此事的謊言。
在王哲質疑的目光注視下,王泓繼續著他遮掩實情的謊話:“我問你怎麼看待廖世,其實這話,之前在車裡,葉正名也是這麼問我的。”
“就因為這點小事。還起了爭執?這可一點也不像你與他的脾氣。”王哲有理由懷疑王泓的話,“你說來看看,你是怎麼氣到他的?”
“我直接這麼說,難讓你相信,也不奇怪。”王泓淡淡笑了笑,有點不想再在這件事上編織語言,因為這樣會使他想起剛才與葉正名的話語交鋒,他不想深思那會兒葉正名給他的感覺。
其實在王哲剛剛進到車內來時,他本意是有些迫切的想與王哲商量此事。
他知道自己的三弟常年遊歷四野,聽聞見識、特別是對某些在禁宮內部管得極緊,但卻還是能流走一些到民間去的風傳,三弟一定比自己知道得多。
而剛剛葉正名悲愴所言的“鬱氣難消”,在皇宮裡,幾乎沒有他的同僚提過,但或許在民間卻能追根溯源。
深居宮中,因為身體極差,王泓幾近沒有一次可以外出遊樂的機會。而在日常生活中,他所能接觸到的人,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幾乎形成一種固定模式。
除了每天都會在去向父皇母妃請安時見他們一面,陪一小會兒,他偶爾也可以去叨擾皇姐,皇弟則是常常一年半載裡頭難相聚幾天,生活中大部分時間,還是與太醫局的御醫打交道。
但生病就醫可不是什麼好事。
不過也是因此,讓王泓很早就能感覺得到,葉醫師與其他御醫很不相同。葉醫師的禮敬,總是隱隱帶著很強硬的距離感,例如王泓叫他不必拘禮,他卻絲毫不領情的依舊卑躬屈膝著。
葉醫師並非是身戴重罪,而需要以身為奴來償報的人。相反,在身周沒有閒雜之人的時候,父皇常以一個尋常父親的身份,在施家教時告誡說:要尊重葉正名,不能忘了葉家對王家的恩義。
王泓不知道葉家對王家的恩義,具體是什麼,但他認真做到了父皇告誡的“尊重葉正名”,然而今天看了近似癲狂了的葉正名,他才恍然覺悟:葉正名真正想要的,恐怕不是“尊重”這兩個字。
他要的,是一種實質性的東西。
而王泓隱隱又覺得,這種絕非是名譽的實質物,也與官銜無關。
如果葉正名要做官,朝中不是沒有輕鬆又收入不俗的“肥差”,以父皇對葉家的重視與感激,葉正名若想開出一些條件,只要別太玩過了,父皇要許給他什麼,怕是也不會有多難。
但葉正名實際上連御用醫官的位置都快不想再繼續做下去了。
為了離開京都。他不惜拿他照料了多年的皇子“磨刀”,不過是為了達到觸怒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