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睡了兩天兩夜了,把兒子嚇壞了……額娘別擔心,皇阿瑪已經緩轉了些,喝了藥,這會兒睡得比昨兒安穩了。太醫請了脈,也說皇阿瑪已經脫了兇險。倒是額娘……”弘曆說到最後有些哽咽,忙止住了,生怕她看出什麼來,吩咐小太監端來藥,“額娘,兒子服侍您喝藥。”
寤生輕呼了口氣,閉了閉眼,只覺得心裡一塊大石落了地,鬆緩不少,喃喃低語道:“那就好……那就好……”
弘曆輕輕吹了吹藥,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然後又服侍她漱了口。“額娘,剛熬好了燕窩粥,好歹用一點吧。”
寤生沒有絲毫胃口,剛要搖頭說“不用”,就見兒子一臉期待的神情,頓時不忍,話到嘴邊就改了口:“好吧……”
弘曆暗自鬆了口氣,忙讓人將燕窩粥端來,他仍是一勺一勺喂她用了。寤生勉強用了一小碗,就再用不下。
“額娘安心歇著吧,皇阿瑪吉人自有天相,您就不要操心了,會沒事的。”弘曆為她蓋好薄被,柔聲勸慰。
寤生微微頷首,那根原先繃緊的弦鬆了,就覺得累極,她努力提了口氣:“弟弟妹妹那邊,弘曆這兩日也幫著額娘照看一下……”
弘曆連連點頭,又好生勸了一回,一直守著額娘沉沉睡去……
……
寤生這一覺又睡了一天一夜。醒來的時候只聽見宮人高興地低聲吩咐底下的小太監去向皇上稟報。不出半柱香的時間,就有細瑣的嘈雜聲、腳步聲傳來,她轉過頭,就見胤禛被蘇培盛扶著走過來,見她望向自己,臉上已是帶了笑意,在榻邊坐下:“聽說醒了,過來看看……”待視線落在枕上她披散開來有些凌亂的長髮上,面色頓時變了。
寤生還以為他身上不舒坦,忙抓住他的手:“怎麼了?可是身上還難受著?你才好了點,不在床上歇著,怎麼跑過來了?”
“寤生……”胤禛眸中水霧氤氳,俯身將她緊緊摟住,臉埋在她的頸間,沉沉喚著她的名字,“寤生……寤生……”一遍又一遍,彷彿無論怎樣喚都覺得不夠。
寤生渾身無力,任由他抱著自己,也沒想到他會像個孩子似的,不覺失笑:“你這是怎麼了?”
“想你了……”胤禛悶悶地道,“這麼些天不見,在夢裡你也不跟我說話……就想這樣安安靜靜地跟你說一會兒話。”
原本侍立在暖閣內的宮人們早就默默退了出去,就只剩下相擁的兩人。寤生聽了他的話,唇邊徐徐綻放出一朵淡淡的笑容,眸中溫柔如水。她抬起胳膊攬住他的脊背,安慰似的輕撫著他的背心,低聲道:“我也想你……這幾天睡夢中總是夢見咱們從前的時候,從我第一次見你,捱了你的罰……後來在草原上你又護著我……在清音閣裡你關心我試探我……讓我一點一點地走進你的內心……我還記得那個中秋的月亮好圓好亮……”有滾燙的液體落在頸間,差點灼傷了她的面板,也將她從遙遠的追憶中拉了回來,她緊緊抱著這個男人,不想鬆開。
“寤生,別為我擔心,我已經大好了。我這個身子骨,怎麼說也能再挺好幾年……你也要好好愛惜自己……”胤禛俯視著她,手指輕撫她的面頰,如同撫摸著一件價值連城的古老玉器,帶了幾分小心翼翼,剩下的全是溫柔憐愛,以及深沉的憂傷,“十三弟已經走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寤生看著他幽暗如夜的雙瞳,眸中漸漸染上一層水霧,雙手捧著他的臉龐,忍住心頭的酸楚笑著道:“不會的,我不會離開你,我會一直陪著你。”
……
在這暖閣將養了些時日,等到身上終於恢復了一點精神,寤生就回自己院子安住了。胤禛原是不許,在自己寢宮隔壁的暖閣住著豈不便宜,自己也能隨時去看她。但寤生想著於理不合,又怕打擾他處理國事,執意住回了麴院風荷,胤禛無法,也只好作罷。
她站在屋中的西洋穿衣鏡前,才明白為啥那天他會那麼動容,看著她的時候眸子裡也掩不住傷心。
鏡子裡的人容貌清減,雖看起來仍還算年輕,但面色蒼白消瘦,眼底皆是陰影——這些都不算什麼,唯有那滿頭花白的發,甚是礙眼。
這原本烏黑的青絲,何時竟成了這副模樣?
她抬手撩起一縷長髮湊到眼前,面無表情地瞅了許久,終是輕嘆一聲,轉身去妝臺前坐下,對一旁暗自垂淚的大丫頭春喜道:“為我梳頭吧。”
“是。”春喜紅了眼圈,忙扯著袖子抹掉眼淚,拿了梳子為她梳理長髮。
“簡單挽個髮髻吧,又不出去,也不耐煩坐太久。”寤生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