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意義,或許就在於有勇氣承受人生無意義的設定,多少人孤苦一生尋找所謂的真諦命理,到頭來,不過一場虛空的幻象。
“師父,”徐川再次進入瓷瓶中尋找吳銳已經是三天後的事情了,彼意想通,他能感受到師父似乎有話要對他說,處理了周家莊與徐灣村的最後幾樁事情,便急急來了這裡。
蔣山河與莊馳到底還是國家行動隊的隊員,在這裡肆意瀟灑了祭日,便還是決定一同回去承擔後果。
徐川與令毓萌也沒有橫加阻攔,所謂各安天命,命中的好全盤接受,命中的災也要有人去頂。
除了藍真真與葉華被埋在牧冥山上,其餘的行動隊隊員都被埋在了徐灣村土廟旁的樹林中,都是當代英雄人物,自負一身本事,在這等天禍面前,不過也是螻蟻一般的存在。
“人都走了?”吳銳的聲音聽起來還是蒼老至極,不過眼瞧著模樣是比前些日子精神些許。
“都走了,留下的人恐怕是再也走不掉了。”雖然與這些人相處的時日不多,也不算親密,但徐川還是覺得心生悲涼。
為了百姓安全賣命的隊員們,一個個也都命喪黃泉,而百姓卻也一個個沒有守住。
“師父,徒兒有一事不解,”徐川扶著吳銳坐定,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說吧。”吳銳心中明白,徐川這孩子,不是什麼可以輕易矇騙過的,他這性子必然是洞察一切,然後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您怎麼從不著急問我令毓萌到底能不能為您所吸食的事情?難道您就不著急嗎?”吳銳雖然早做了心理準備,可聽到徐川的問話,指尖還是忍不住顫抖。
“著急,”吳銳捋了捋袖口的皺褶,“著急不也是隻能等著你有空時來這瓷瓶裡看看你師父麼……”
吳銳雖與徐川是師徒關係,按理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但一心皆是報仇雪恨之事,每每來到這瓷瓶中面見吳銳,兩人鮮有時間閒話家常,更不會像今日這般,由吳銳主動開頭說笑。
這不正常,徐川想。
“怎麼不說話了?”吳銳想要捋一捋鬍子,不覺手中捋下來許多,鬍鬚在手中甚是扎人,這精氣神恐怕全憑著一具軀殼硬撐著了。“師父,”徐川想了想,還是決定明明白白問出來,他自問這些年來,從拜師那天起,不曾對吳銳有過一天的二心,師父如果有事情瞞他,做徒弟的也不能說師父的不是,只是如果這所隱瞞之事涉及到吳銳
的命數,他就不得不強行干預了,也希望吳銳能明白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您可是與令毓萌有什麼緣分在?”畢竟吳銳是活過三百年的人,這三百年中,風水轉換,日月輪替,天上人間的神仙恐怕都要換了一批,這個猜想原是站不住腳的,但是想到師父的處境現在何其艱難,明
明有令毓萌這個人,師父卻從不提出吸食一事,必然事出有因。
“你們不是去過牧冥山了嗎,她現在已經失去了所謂的‘不死不滅’之身,於我來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再沒有什麼吸食的價值了。”吳銳的聲音中聽不出惋惜,反而有一種解脫的意味,這讓徐川更是奇怪。
“師父……”徐川還欲開口,吳銳出聲攔住了他,“我累了,想再休息一下,剩下的路還是要你自己去走。”
從瓷瓶中出來,夜尚未過半,令毓萌在土廟的一角睡得正熟,由於她及地的長髮失去了原本的靈性,走路時難免會踩絆,於是便自己偷偷剪掉了。
這山間的鏡子多數也不是什麼透亮的,令毓萌剪的參差不齊,還有幾處豁口,把徐川看到樂的不行。“笑什麼,你!”不知是不是徐川的錯覺,失去老鵝娘庇佑的令毓萌,彷彿轉換了性子,不再是從前那個溫文爾雅的令毓萌了,那時說話的聲音彷彿都是刻意收斂了分貝的,如今只不過是被徐川笑了一下頭
發,便做出要擰耳朵的架勢。
“哎哎哎,女俠饒命……”繞是這些天精神緊張了許久,徐川也露出了難得的笑容,竟晃了令毓萌的眼。
“你!覺得醜就別看我!”令毓萌撇過頭去,一把剪刀在她手裡開開合合,聲音聽起來撓人。
“沒有沒有,”徐川才覺方才的笑容被令毓萌誤會了,“我不是覺得醜,是覺得可愛。”
令毓萌聞言身子震了一震,想是這須臾二十年,還從未有男子用“可愛”這個詞形容過她。
“我幫你修一修吧,”徐川對著令毓萌伸出手,“你這手藝也是不錯的,只不過自己給自己剪頭髮確實是難了些,有些地方你自己夠不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