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你不知道蛇最怕黃鼠狼的尿嗎?一聞到就跑不了了。”他嗤笑,看著我的眼神帶有嘲弄。
“你幹嘛跟我說這個?”莫非我就是打架的一方?
他不搭話,自顧自地繼續說:“然後蛇就動不了了,黃鼠狼的動作非常快,一左一右地攻擊,很快就撲倒了蛇,可是這蛇根本不會自保,連纏繞的都不會,然後就很輕易地被咬中了七寸。你猜,我隨後看到了什麼?”
家奶說我這個人,有一個特點,是優點也是缺點,就是心軟,對很多事情都能感同身受,但是有時對於學醫來說卻是大忌。我在舅舅醫館看到的流血的還少嗎,但就沒訓練出看到血不害怕的膽量,哪怕別人是擦破了皮,我也不敢看,更別說看到流血了,那心會揪起來,比如現在,我就感覺脖子痛,伸手作勢摸了摸,竟然還能感覺到痛。
他見我沒說話,露出了森森的牙齒,“其實我從頭到尾看到的都不是一條蛇,而是人,一個人,你說這說明了什麼?”
我調整好心情,對著他翻了翻白眼,“能說明什麼?只能說明你產生錯覺了唄。還想說什麼?我聽完,你可要回答我的問題。”
他詫異地看著我,“沒死腦子也壞了,我沒什麼要說的了。你想知道什麼?”
此時不問,更待何時,雖然這個小孩怪了點,髒了點,但貌似對我過去的事情知道一二啊,“你認識我?聽你說的那個無聊的故事,我是不是也來過這裡?還什麼你的黃鼠狼被偷了?”
他捋了捋袖子,露出兩截細黃的胳膊,往地上一坐,然後隨手拔了點草鋪在旁邊抬頭對我說:“坐。”沒想到這個怪怪的小孩還挺細心的。
“你叫什麼?”我總不能一直叫他小孩吧。
“思源。”
“姓什麼?”
他把腿縮回了胸前,抱著膝蓋低頭在地上畫著玩,“我沒有姓。”
“啊?”沒有姓?“那,你的家人呢?”
“也沒有。”
“那,你是怎麼出生的呀,都沒有親人?”我驚訝地不知怎麼開口才好,即使是孤兒也該有人照應吧。
“都被我剋死了,先是我爸媽,二叔收養了我,因為二叔帶著一個拖油瓶,所以沒人願意嫁給他,好不容易取了二嬸,沒多久也死了,生了個娃娃也是這樣,我就是個掃把星。”他的眼裡沒有波瀾,好像是在敘述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
“你二叔呢?”是不是也不在了呢。
他的眼裡終於不再平靜,雖然他的衣服很髒,他的面板因為很黑黃,但是他的眼睛依舊清澈如水,眨了幾次眼睛之後,淚水又回去了,“沒了。”強忍著但聲音卻很哽咽,聽得出來,他和他的二叔,感情很深。
我本來是要問我的事情的,最後變成了我是來安慰他幼小的心靈的,“要不,你叫我姐姐吧,我們做朋友好嗎?”我最見不得別人傷心了,至於他開頭問我怎麼沒死的事情早就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他抬起頭,“璇姐!”
“哎你真認識我啊,快告訴我,我們以前是怎麼認識的!”我興奮不已。
“你和你家奶偷過我的黃鼠狼,我還找你理論過。”我本來很興奮的,可是他這句話話一出口,我就蔫了。
“偷你的黃鼠狼?這,這從何說起呀?”我疑惑不解。
“二叔臥病在床,家裡沒有收入,也沒有錢,連買藥的錢都沒有,所以我只能去掙錢,捕黃鼠狼,裝龍蝦,都幹過。我們村沒有斑茅草,那裡面捉到的機會大一些,我就找到了你家後面,之後就被你偷了。”這說的我感覺自己像罪人一樣,本來我一直是對捕捉黃鼠狼的這些人抱有不好的想法的,村子附近不乏有人挖洞拉網,我認為他們殘忍、粗暴、無所不用其極,可是思源的這種情況呢?
當一個人連溫飽都不能解決,家裡還躺著要治病的人,一個大人都無法承受,而他只是個孩子,還能指責他沒有道德嗎?我們這些好吃好喝的,天生有人疼有人愛的就比他高尚嗎?他捕殺黃鼠狼和我小時候釣龍蝦,還有很多人釣魚的心態雖不一樣,但是性質又有多大區別呢?不記得我當時的想法和做法,但是現在,我真不知道何為對何為錯了。我當時可能也抱著生命可貴的心態去偷他的黃鼠狼的吧,可卻不知他家也有人要等著錢去買藥,等著錢去救命,等著錢去買吃的。
“你知道嗎?我那時對一切都仇恨,包括你,因為你,我不僅丟了能換錢的,還丟了捕獵的工具。”我想他該恨的。
“我自己編織了新籠子,裝了只黃鼠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