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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部分

那份蝕骨的哀傷在風乾消逝之後,便再無人可知可覺。

……

西勒哲說,你要相信我,我一定能活著。

她信任他,可她更知道,要想他活著,除非有奇蹟發生,而奇蹟則是她以往最不敢相信的東西。

但此時,她情願改變想法,去相信奇蹟的存在。

也許奇蹟,不會嫌棄他們私慾翻騰,犯下重重罪孽;也許奇蹟,不會計較他們罔顧人命,致使血流成河;也許奇蹟,不會在意他們暗中伺伏,對命運叫囂挑釁——

也許奇蹟,會帶著神明的憐憫和寬恕,降臨到他們的身上……

奇蹟這個東西,果真是人到了無計可施之地最無法拒絕的奢盼,王珍自嘲著,終於精疲力竭的伏在了馬背上,漸漸失去意識。

其實她,並非一個無情的人,走到這一步,看著成千上萬的人因她而死去,被撼動的,不止是鐵爾罕,還有她自己。

只是她不能後退,不能猶疑,於是就不去看不去想,日日關在帳篷之內,不僅僅是為了避免身份帶來的尷尬,也是一種逃避。

直到此刻,西勒哲以命做賭護她離去,也許他現在已經倒在了血泊之中,她才無處可避的感到了痛苦。

人往往都是這樣,明明知道是場災難,發生在不相干的身上,可以假裝漠視,而發生在身邊人甚至在意的人身上,那種切膚之痛就無法不面對了。

所以王珍之痛苦,非僅僅來自於西勒哲,除此之外,更有他所帶來的生與死的的感受,這種感受引發了的無法再逃避的自責與內疚。

在這場戰爭中,所犧牲的並不止西勒哲一個,而是許許多多鮮活的生命,在眨眼間,血流成河,生靈塗炭,作為這場禍事的元兇,內心所產生的震撼,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就連心堅如鐵的鐵爾罕,都會說,‘我無法原諒你,因為我連自己也無法原諒’,何況王珍乎?

所以現在,罪惡感結出的繩套套住了她的頸項,只要她還有感知,就無法無法解脫,無法不陷入魔障之中……

王珍心結已生,又過度發洩了情緒,導致精疲力竭昏迷過去,但她的手還下意識的牢牢抓著韁繩,才沒在顛簸之中,滾落下去。

當她醒來,其實並不算太久,也就兩三盞茶的時間,此時馬兒已經從奔跑變為了小碎步,馬鞭也不知掉到何處去了。

眼淚被風乾,她感到臉上刺刺的感覺,便抹了一把臉,抬頭從日頭判斷時間與方向之後,尋了一根樹枝,代替馬鞭,繼續前行。

所謂青石崖,並非山崖,而是地殼發生變動之後的一條斷層巖,上下相隔約十幾丈,從下往上看,猶如一座高山一般,只是這“山”其上是平地,也沒有坡,只在一側有崖。

青石崖的地理位置較為偏,避開了政、域兩方的戰線,其下有幾處樹林,易於藏身,故此蘇爺一行人才將相會的地點選在此處。

田荊以三路發兵之策,早已稟報給蘇爺,因而蘇爺定了以下路軍開啟西面缺口進入大域的計劃,屆時他帶人趁機而入,接應西勒哲與王珍。

故此虎破口失陷便是訊號,西勒哲得到此訊息後,找機會帶王珍脫身,於事先商定好的青石崖處匯合。

小唐站在林邊眺望,有些焦急,他們已經在此等了一日,算算時間,也差不多快到了吧。他今日已經出來觀望了好幾次,足見其迫切的心情。

久久見不到動靜,他正準備轉身而去,突然耳尖微動,隱約聽到風裡夾雜著馬蹄聲。他的功力,也算出類拔萃,在場望風的還有其他人,卻沒有他能聽得這般細緻,果然,不一會,遠遠的就出現了一人一馬。

這樹林不遠處,本有一條淺灘,數年前也曾有細水潺潺而流,滋潤了此地的草木,後來水乾了,現出河床,河床上大大小小的石頭,有的被歲月與水流磨得圓潤,有的仍然殘留著已經不太尖銳的稜角,縱使水已枯石未爛,它們仍駐守在此,於是形成了一道蒼灰色的石灘,而那人便是騎著馬,沿著石灘而來。

立時旁邊的人便鑽進林中向蘇爺彙報,小唐卻未動,眯著眼仔細看過去,確定來者的身份。

來人是一個女子,因背光而來,讓小唐好半天才看清楚她的模樣,兩年未見,她似乎變了許多。

但見她滿面風塵,秀致的臉龐比印象中的少了幾分瑩潤,在一側面頰上交錯的傷痕,不如他想象中的猙獰,反而有種禁忌的危險氣息,她雙目發怔,微微有些泛紅,目光裡的沉痛還未盡退,哀傷中又透著一股暗沉灰涼之氣,觀之令人心頭髮酸,不忍再與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