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他發覺疏忽了一件大事,於是他開了口:“會主,尚有一位貴賓來到?”
“衛道會主”立即應道:“小友是說上官宏麼?”
“是的!”
“他必然會到!”
所有的目光,不期然地掃向徐文,像一支支的利箭,然而他也不以為意了,再過片刻之後,一切將無一存在,有形的,無形的,全趨於幻滅。
他已決定把生死置諸度外,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任何一個慷慨赴死的武士,他終歸是人,人,必然有其人性上的反應,此刻,面臨生命的終站,他的腦海裡,不禁浮現了許多不同的面影——
慘死的父親!
失蹤的母親!
外表放蕩而情深似海的“天台魔姬”!
末路溫情的蔣尉民父女!
正陽鬼屋中的大母“空谷蘭蘇媛!”
“妙手先生”、“七星故人”……
“白石峰”後的怪老人。
這些,似乎如在目前,又似乎很遙遠。
驀地——
“衛道會主”站起身來道:“小友,上官宏來了!”
說著,用手朝臉上一抹,露出一張半邊被惡疤遮蓋的醜臉。
徐文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忘形地驚呼道:“你……便是上官宏!”
“是的。”
說完,坐了下去。
徐文死盯住“衛道會主”的面孔,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做夢也估不到這神秘的會主便是上官宏的化身,怪不得自己被尊為上賓。
所有凌厲的目光,又集中射了過來。
徐文恍如未覺,目光仍停滯在上官宏面上,略不稍瞬。
“衛道會主”沉重地開了口:“小友,上官宏的故事,已經說完了,現在請小友也露身分吧。”
徐文的左手,因練了“天影摧心手”,含有劇毒,所以一直不曾露出過,深藏袖底,在座的全都知道,誰也不在意。此刻,他左手暗暗地從抽管模向胸前,握住了那粒“五雷珠”。
別人不覺得怎麼樣,而他卻緊張得沁出了冷汗,因為剎那間一切都要結束了。
當然,對方的問話,他非答覆不可,同時,此際已到抖露身分的最後關頭了,他離座而起,冷厲肅殺地道:“區區在下徐文,徐英風的後人!”
“你……徐英風的兒子?”
“衛道會主”再次起身驚叫起來。
其餘在座的,紛紛起立。
場面在剎那之間緊張到了極限,殺機在無形中罩滿全軒。
徐文已別無選擇,只有與夥家同歸於盡一途,他的左手垂直在儒衫寬大的袖管內,手心緊握著那粒象徵死亡的“五雷珠”
當然,誰也料不到死之將至。
“衛道會主”擺宴的目的,當然是與他自揭真面目有關。
徐文的目光射向鄰席的“痛禪和尚”,“痛禪和尚”的目光也正好射了過來,目光復雜而冷厲,徐文開了口:“大師,在下有件事請教?”
“請講!”
“傳說先父與另一個錦袍蒙面人之死,是大師下的手?”
“痛禪和尚”目如電炬,慄聲道:“貧僧下的手?”
徐文鋼牙一錯:“是的,傳言如此。”
“誰說的?”
“這點大師可以不必追究。”
“此言何證?”
“有人目擊。”
“胡說。”
“大師不敢承認麼?”
“有則有,無則無,並非敢不敢之說。”
“然則有此事麼?”
“沒有。”
“在下無法置信!”
“衛道會主”冷峻地道:“徐文,你意在何為?”
徐文咬牙切齒地道:“報仇!”
“喪天翁”聲如沉雷般地道:“小子,你在做夢麼?論人情,你尋仇無可厚非;論公義,有父如此,你羞也該羞死;說到仇,你小子才真是會主的物件……”
徐文大喝一聲:“住口!”
“修緣師太”厲聲道:“徐文,若非因你救過會主一命,你沒有說第二句話的機會……”
徐文重重地冷哼了一聲,道:“血洗‘七星堡’在座各位都有份的吧?”
“喪天霸”暴喝道:“放屁,你把老夫等都看成徐英風之流的豺狼麼?”
徐文寒聲道:“老匹夫,別出口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