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此番幹裡迢迢前來求親,為了紅衣少女而改變初衷,不知對方可知悉此事,如果問起來,倒是難以應付的尷尬事。
心念之中,急施一禮道:“劣侄徐文,給蔣叔叔請安!”
蔣尉民哈哈一笑,下了馬背。他身後八名家丁裝束的漢子,也跟著下馬。
“賢契,令尊近來好?”
“託福!”
“轉眼五六寒暑,賢契也成人痢,咦!你……”
“地獄書生”徐文下意識地退了一步,不安地道:“蔣叔叔有何指教?”
“你的手臂……”
“練功不慎,廢了!”
“廢了!這怎麼可能?”
徐文沒有答腔,心中可很是忐忑,怕對方窮根究底。
蔣尉民望著徐文虛飄的左袖,臉色變了又變,喃喃地道:“這怎麼會,這怎麼會……”
目芒一閃,遍注在徐文面上,沉聲道:“賢契怎會一個人來到開封道?”
徐文訕訕地道:“一方面遊歷以增見聞,另一方面……呃!辦一件私事。”
“你……習武了?”
“是的。”
“令尊當年給你取名‘文’,便是要你棄武習文的意思,想不到他改變了初衷……”
“家父的目的是要劣侄習技防身,其實……”
隨從家丁之中,有一個突地驚呼道:“就是他!”
蔣尉民回頭斥道:“無禮,什麼事大驚小怪?”
那家丁趕緊垂下頭去,囁嚅地道:“小的……忽然想起近日江湖中盛傳的一位人物,形象酷似徐公子……”
“什麼人物?”
“‘地獄書生’!”
“你說‘地獄書生’?”
“是的,請恕小的無狀失言。”
蔣尉民濃眉一蹙,掃了徐文幾眼,慄聲道:“‘地獄書生’就是賢契?”
徐文窒了一窒,坦白道:“是的。”
蔣尉民長髯一陣拂動,半晌說不出話來,“地獄書主”四個字與惡魔、鬼怪,並沒有多少差別,這位行事一向光明正大的人物,的確震驚莫名,想不到他曾期許為乘龍快婿的徐文,竟然是以恐怖手法殺人的“地獄書生”
徐文面對這位父執,有如坐針氈一般的感覺,勉強擠出一個笑容道:“蔣叔叔如別無指教,劣侄想告辭
“你不到舍間走走?”
“改日再拜謁!”
蔣尉民凝視著徐文,欲言又止,最後,一揮手道:“如此你走吧。”
“徐文躬身一禮,如釋重負急急奔去。心想,對方不提婚姻之事,看來六年前由對方主動所提之議,算是結束了。六年前,他是一個英俊滯灑的少年,而現在,他成了獨臂人,還加上那刺耳的外號,他慶幸自己中途改變主意,如果貿然前往求親,說不定會討一場沒趣。
紅衣少女的綽約風姿,又浮腦海,他不自覺地發出一聲苦笑,辨不出心頭是一股什麼滋味。還有那“石佛”之謎,也使他困惑莫名。
他也想到此番伴隨自己出來的總管方大慶與三名侍童,此刻大概正在返家途中,父親在得到這訊息之後,不知作何反應?
由父親,他聯想到“天台魔姬”口中的錦袍蒙面人。錦施蒙面,是父親出外的裝束,他在暗中曾不止一次看到,如果“天台魔姬”所說的是事實,那可真是匪夷所思了。現在,他只感到可笑,那決然不是事實,唯一的解釋,是江湖中另有一個錦施蒙面人,那他是誰呢?
為什麼乘危向自己下毒手?
他只顧想著心事,不知不覺之間,離棄了官道,眼前是一片杏無人煙的曠野,他驚覺地停止了身形。日上三竿,陽光有些耀眼,他辨了辨方向,正待折轉官道……
驀地——
一頂小轎,由數十丈外冉冉飄過,從抬轎的腳步看來,顯然是道中高手。
徐文心頭陡地一震,他想起了昨天在清源寺中與紅衣少女一道的彩轎,莫非這轎便是那轎?
轎中人的身手,使他餘悸猶存,但那股恨毒之氣,也隨之升起,他想,目前談報仇還不是對方之敵,但對方的來歷,卻有一查的必要。
同時,下意識中,他仍不忘情於紅衣少女。
於是,他彈身追了下去。
越過曠野,前面現出一片蒼鬱的柏林,那小轎晃眼沒入林中。
徐文略一思索之後,向那片柏林奔去,走近一看,林中荊棘叢生,蔓草虯葛,荒涼已極,林內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