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珠即將滲入神衣的一瞬間。楚辭心裡想了很多。最後一個念頭是——
“這顏色太騷,找時間染成黑色。”
完整無缺的神衣接納了楚辭的鮮血,外放的神威開始內斂,甚至在這狹小的空間內響起海潮退去般的轟鳴聲,等所有威勢全都斂入神衣。
平靜無波的神衣發出一絲顫動,然後驟然化作數十道金光,每一個部件都拆分開來,化作雀躍的精靈。在地洞中飛翔。
數十道金色長虹在楚辭身邊旋轉,飛舞,掀起狂風,眼眸中只能看到一道道線條在凌亂飛舞,在發洩著囚困數百年的苦悶!
“唰!”楚辭一點反應都來不及,兩片最大的胸甲以及背甲一前一後撞在自己身上,簡直就像被兩輛重卡前後夾擊,壓成一塊夾心奧利奧。
緊接著其他的零部件彷彿也找到了歸屬,肋甲,護心鏡。臂鎧,手鎧。膝甲,腿甲,裙甲,戰靴。。。還有那頂差點爆頭的頭盔,伴隨著神衣部件的歸位,楚辭感覺身上的神威越發濃重,當最後連神劍都不甘寂寞,從石頭跳出來,落入被金屬手套包裹的右手,楚辭感覺神衣和神劍好像形成了一個封閉的小空間。
彷彿再強大的攻擊能無法攻破這小小的空間,傷害裡面包裹的血肉之軀,當然,也能阻止內部任何的掙扎,令其無法傳遞出任何資訊。
不出楚辭所料,但神衣徹底隔絕了楚辭向外界傳送資訊的可能後,一股極其強大的精神力或者說神魂,從神衣內蠻橫的入侵楚辭的身體。神魂所到之處,血肉之軀紛紛產生新的變化,原本足夠堅韌的肌膚變得更加厚實,白茬茬的骨頭出現幽冥般的漆黑,而那滾燙熾紅的鮮血,也浮現出尊貴的金色洪流,相互交雜,相互排斥,相互吞噬,順著這股強大的改造洪流,神魂朝著人體最神秘最不可測的大腦進攻。
就像攻破特洛伊的希臘人,又像戰無不勝的鐵軍,神魂所到之處,幾乎組織不起多大反抗,就被他一一撲滅。
也對,畢竟是個戰無不勝的英靈神魂,尋常的人類又怎麼抵抗得了。
神魂有些黯然,然後就是微微泛起的炙熱,人間,我又回來了!
攻入大腦的一瞬間,神魂好像獲得最終勝利凱旋而歸的將軍,沾沾自得地看向腦海另一側微弱的靈魂。
“阿喀琉斯,你這是打算奪舍?”聽起來是疑問句,口吻帶著肯定的語氣,畢竟面前的神魂絕不是進來旅遊的遊客。
“抱歉了,蘭斯洛特,你是我見過的最優秀的年輕人,這件事是我錯了,對不起,但我不後悔。”
奪舍?或者說神降?
需要的是一具足夠承載神魂的肉身,這副肉身可以屬性不符合,但一定要夠硬。
阿喀琉斯或許等待的是其他人,但楚辭冒失地闖進來,身體素質又相當符合他的要求,作為一個在英靈殿內苦悶了幾百年就為了在諸神黃昏爆發一瞬間光彩的自由英雄,阿喀琉斯也不管他是否無辜,直接選擇卑鄙地侵佔楚辭的肉身。
身為流傳史詩的英雄,阿喀琉斯不屑用任何藉口掩飾自己的卑鄙,所以十分坦誠地表示抱歉,但同樣身為一個自私的‘人’,阿喀琉斯在歷史上也流傳有一句極其經典的話。
在大海上漂流多年的伊塔刻國王奧德修斯來到陰間尋找底比斯城的預言家提瑞西阿斯的靈魂詢問他自己將來的命運時,巧遇阿喀琉斯的靈魂,他告訴阿喀琉斯的靈魂,阿喀琉斯生前像神祇一般受人尊重,死後也一定是個偉大的陰魂,過得幸福的時候,阿喀琉斯卻對奧德修斯說:“我寧願在人間當奴隸,也不願意在陰間當君王。”
為了逃離英靈殿,阿喀琉斯準備了四百年,四百年的單調空白時光,唯有曾經人間的溫暖支援著他。
如今成功神降,重新獲得生命的阿喀琉斯有勇氣面對眾神殿的希臘諸神說一聲不,也有資格重新沐浴人間的陽光,享受人間喜怒哀樂的生活。
只是這一切全都建立在犧牲上,極其卑鄙的‘犧牲’,所以阿喀琉斯給了楚辭第二個選擇。
“我會送你前去冥河,冥神哈迪斯是我好友,會允許你進入愛麗舍樂園,過著衣食無憂、吟風弄月的幸福生活,這是我的愧疚和補償。”
“嘿,挺可笑的。”大腦也開始被阿喀琉斯的神力改造,自己所佔據的腦海越來越少,但這影響不了楚辭堅毅的神經,精神力凝成一個虛幻的人影,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你不願呆在英靈殿,想要回歸人間,難道就以為我願意去往荒蕪的冥界麼?”
“所謂的英雄,其實也是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