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淡泊之人,曾是仁慶帝伴讀,天子近侍,少年盛名,才智兼備,若要個一官半職本就不難。
可他更羨野鶴閒雲,瀟灑自在,對功名一事一推再推,到頭來索性在成王軍中掛個閒職,終日飲酒吟詩,跨馬射獵,神龍見首不見尾。
晏九環恨其不爭,倒也無可奈何,不知何故,對於這個兒子他向來珍惜,情意不同一般。
幼時生擒猛獸、少年入稟宮闈、引水入渠,岐黃更勝名醫,作為父親有子如此,還有什麼可挑剔?
以至於晏元初拼盡全力,才德都難入晏九環之眼,晏家二子孰輕孰重,不言而喻。
“晏兄,請”聶無雙因鞠賽露才,更為李得貴將軍倚重,已封為督軍,可掌一萬兵士調撥、使用。
此時錦服玉牌,依然溫雅,羞煞京都一干世家弟子。
“聶兄,請”冷臨風素來敬才,愛才,加之他又是落琴的師傅,好感之餘更存了幾份客氣,這個請字倒也十分摯誠。
他二人並立而行,衫袍款款,一個如素竹般清雅,一個如秋菊般瀟灑,走過重重的石階,天家氣派,玉宇瓊樓。
短短的一盞茶時間,誰都不曾答話,相互掂量,相互揣則。
冷臨風知他為玄天宗首席大弟子,執秀水堂、驚風堂一干事務,江湖聲名極高,他投效軍營在前,甘心受賞在後,自然另有所圖?
聶無雙也知他盛名,楚郡交手,為賈沉香醫傷,他膽大心細,心智不凡,尤其是明知自己與落琴的身份,卻隱而不發,非常人能及。
“多謝晏兄了”無雙先發一言,倒也真心感謝他在鞠賽之中嘴下留情。
“聶兄客氣,你我本就是一家。”此言一出,聶無雙不由得走前了幾步,不再與他並立,淡淡的回應“她是個好女子,好好待她,我……”言盡於此,說無可說,化成一聲長嘆。
冷臨風心中一緊,腳步不停,正欲開口……
只見禁宮前,掌內庭諸事的大太監王順意作了一個拱手笑說道“兩位辛苦,皇上早侯著了。”
“多謝總管大人了。”聶無雙恢復了神色,恭敬回禮,走在前頭。
冷臨風緊隨其後,望著無雙的背影,不禁想到楚郡時,曾見他師徒二人在來雁閣飲酒對答,親密無拘。
賈府中,他為了擺脫聶無雙的纏鬥,曾挾持落琴先走,這個溫文爾雅的玄機子,如此恐慌,似丟了三魂七魄。
船中戲言,落琴對眼前此人的種種維護,回憶一股腦的湧上心頭,饒他如此心性,從不計較得失,也不由得雙拳緊握,心中翻騰。
原來如此,他們竟然彼此有情?
山神廟一別,她的舉止言行,淺笑嬌嗔,都深深地鐫刻在心,抹也抹不去。
跟隨恩公,療傷期間只需閉上眼,便可見到她的笑,她的皺眉,她的一舉一動。
白日忍痛火炙療傷,夜間隨恩公練劍,只為能儘快恢復,能早一日見著她。
心中牽掛的美好,相思的感受,可讓人化羽成翔,也可讓人泥足深陷,箇中甘美第一次領會。
只是沒想到……她的師傅,赫赫有名的玄機子……
“二位是我朝才俊,皇上有旨,受封之前先擺棋局,君臣同樂。”
“是”聶無雙儀態端重,冷臨風心中有事,倒也沒有聽進去幾分,胡亂的點了個頭,便退到了一邊。
紗帷明黃,逶迤在殿,簾中仁慶帝輕輕咳嗽了一聲,檀木的棋案已擺了上來。
“兩位請”王順意說道,便退在了一旁。
聶無雙上前先執白子,冷臨風見今日朝見奇怪,也不知皇上存了什麼心思,便跟著執了黑子。
沿邊下子,白子奪下先機,斜行一路,黑子也不客氣。
虛探入他關,聶無雙下子試探;侵取敵路,冷臨風步步相逼。
高手對決,本不能輕易見分曉,三盞茶換了,局勢未清,勢均力敵,誰都不能略勝分毫。
雙方各見品貌人才,心中均是一黯,旗鼓相當,本該為友,奈何立場不同,情之一字,卻只能為敵。
正在難分難解之際,紗簾一掀,皇帳中走出一個英氣勃勃的嫵媚女子,只見她青顏雲鬢,麗容生姿,一雙明眸盼顧有神,爽朗與柔美兼有,十分難得。
“別下了,依我看,就算到了日暮西沉,也沒有勝負之說。”
聶無雙見皇上成了姑娘甚為不解,倒是冷臨風心中一嘆,已上前說道“原來是思敏,皇上呢?”
那思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