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安然無恙的回來”聽他說的明白,落琴才放下心來,抬頭見馬上的他,戰袍赫赫,十分英挺,偏生又起悵然若失之感,隱約有不祥之意籠罩心頭。
“你捨不得我死?我自然為你留著命,我這千面神捕冷臨風也不是浪得虛名,胡亂混口江湖飯吃。”他斜著身子拉過馬韁,眸光似收未收,伸臂高舉,霎時間戰鼓擂動,軍號震天。
冷臨風一人一騎疾馳在前,身後的騎眾一過便掀起煙塵滾滾。
落琴獨自佇立,這壯美山河,如畫風光,這鮮衣怒馬、氣吞萬里的豪壯男兒,卻恍似全不在她眼內。萬千人中,惟有那一個瀟瀟灑灑的背影,戰袍隨風獵獵,直略心底。
聶無雙坐鎮主營,按冷臨風先前打算,令秋水澗駐兵、鳳城將軍晏元初拋磚引玉,先遣百人趁秋霧濃烈,劃舟至盛江上,混淆視聽,後備有精兵強渡。
以進攻之舉分解小野之困,乃兵書攻心之術,回祁人善水戰、精騎射,且有“青平之治”(注:回祁青帝、平帝兩代帝王)十餘年來休養生息,國力兵力不容小覷。
一個回使楚子明,便已察人入微,令王爺陣腳大亂,至今不歸,更不必提身後的那位神秘軍師秦得玉,又是何等的手段?
聶無雙倒是天生沉著,不管情勢如何危急,都不如他手中閒閒的一局棋。
落琴隨在一側,一邊為無雙添茶,一邊見營外豔陽收斂,天色漸暗,有風捲殘雲之勢,皺了皺眉說“起風了,想是快要下雨。”
“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風好,雨也好,風可助盛江布兵,雨可助小野圍敵,晏家二子都在這風口浪尖之上……”無雙說罷,黑子落在平四路之上,一時間白子被圍,全軍覆沒。
“師傅,宗主到底想要什麼?若只是要琴……”落琴看得驚心動魄,手中茶注一傾,水潑了滿席。
“你在擔心什麼?”無雙棄了子,溫潤的眸光流連在落琴蒼白的面上,似有探尋,卻偏生寂寞,讓人看了於心不忍。
“你的擔心未免多餘,晏元綦絕頂聰明,晏元初心狠手辣,他兄弟二人雖不和,卻還知道有敵當前,不可兄弟鬩牆的道理,我與他們相爭,討不得半分便宜。”
“若師傅有事,我也一樣擔心。”十年情份,不比尋常,縱然她曾氣他怨他,這話出自內心,確也固守堅定。
無雙目光一柔,春風化雨,終不敢多看,調開眼去“軍營並不適合你,還是回去吧。”
“回去……”落琴一嘆,垂目不言,到了今時今日,她騎虎難下,早不知何處是歸途,回的究竟是環月山莊的乘風閣抑或是落霞山上的寒舍草廬。
時移事易,可謂別來春半,越想心越亂。
正在這一室尚暖,兩顧神傷之際,簡兒卻慌慌張張的帶來一個天大的訊息,那印著火漆的木筒染著殷紅的血漬,傳遞著不祥之意,一任交到了聶無雙手中。
“怎麼了,可是小野有事?”落琴沉不住氣,搶先問道。
“傳信兵說,至口受了埋伏,公主被擒,左聰陣亡,幸得陳大人機敏,糧草完好,現正在抵抗僵持,只是回軍以公主相挾,陳大人等著援軍相助。”簡兒顯然是急忙跑來,氣息不勻,高一聲輕一聲,聽的人膽顫心驚。
“現在什麼時辰?”無雙看罷密信,抬頭問到。
“酉時已過”簡兒回到。
“晏兄該到了,小野糧草可保,只是公主……”無雙想來頭疼,這公主被俘可是天大的禍事,一則君上臉面不保,二則回祁若坐地起價,要用江北十郡的土地來換一個金枝玉葉的天子御妹,這當換還是不換?
“眼下該如何是好?公主若有失……”簡兒看無雙與落琴的神情,自不敢往下說。
“師傅,最壞的打算是什麼?”落琴知無雙機敏,或許有應對之法。
“最壞的打算便是君上顧全大局,舍公主不顧,用她來成全楚國一統華夏的大業,來日論功行賞,得諡正名,還有我們這些看護不力的一干人等,都不得善終,將來為她陪葬。”
一句話道盡了君主的心思,女子的命運,落琴與簡兒均是唏噓,正在此時,外頭高唱“成王已醒,請聶督軍進帳問話。”
落琴才喜道“王爺既然醒來,自該拿個主意。” 無雙收拾衣冠,心中暗忖“好你個王爺,早不回來晚不回來,偏偏這當口回來,眼下這個殘局看你如何收拾?”
才走出營外,滿目的斜風驟雨,一陣撲過一陣,落琴拿傘出來,為無雙撐起,想要說幾句,卻也不知該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