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陽南,有荷塘幾里,春時輕柳拂風,冬至落雪呈素,更莫論夏秋,時令奇巧,天然的觀景奇隅。
環月山莊建於前朝崇和元年,算來已過百年煙雲,西莫蕩平之日,新君昭示天下欽賜功臣晏九環,用以褒獎他忠君益民,立下不世之功勳。
那儒雅的辨士仲人此時輕掌船櫓,緩緩得往山莊搖去。晏元初立在船頭,落琴坐在船尾。
忍不住用手去撫一片一片的蓮葉,驚起沙沙之聲,像是漁光曲,收網歌,充滿了野趣。
緩流中轉了個彎,看見三層的臺閣,隱隱在湖中佇立,自然是她此行的目的所在。
她是回祁貴女,該自持身份,多說一句不如少說一句?
她是王爺千金,該進退自如,少行一步好過多行一步。
她確實畏懼,畏懼面對未知之事,畏懼面對要與她同床共枕,一生相伴的那個人。
“昨日若不是你及時相告,後果不堪設想,多謝了。”晏元初不知何時走近,依著她坐下。
見她不由自主地移了移,像是意料之中的挑了挑眉“聽聞來時在通州遇險,現下無恙了吧?”
“掉入海中僥倖生還,恩人曾召醫士來看,只是颳風下雨會隱隱的咳嗽,多謝將軍關心。”
“前日收到端王書信,看來嫂嫂未曾將此事相告?”
“父王日理萬機,偏偏對我疼愛,做人子女者該孝養親厚,我豈能無端讓他擔心。”
“說得好,爹爹得兒媳如此,是環月山莊之幸”他靠近她不似輕薄,帶有微微的試探之意。
這一番兵來將擋更讓落琴明白,這裡的每一個人每一件事都極難應付。
不由的挺起胸膛將目光放在遠方,環月山莊近在咫尺,她再無人可以依傍,從今往後萬事只能依靠自己。
相對無言,只聽得船槳滑動之聲,晏元初率先站起身來指向前方“山莊已到”
停船登臨,只見前庭開闊,兩頭石獅子各據一方,上書匾額高懸,行草寫得“環月山莊”四個大字。
未曾細看,晏元初上前欲將她抱起,被她輕輕一推只落了個空”將軍好意,依我看還是自己走的好。”
她的眼中分明是料定他不敢在此時造次,倒也不怒“嫂嫂遠來是客,不知山莊內裡乾坤,若按此速度只怕要走到月上柳梢。”
“你……”
“客隨主便,元初的手可是商陽城的姑娘家人人想執的。”
落琴見眾人簇擁在山莊門庭,倒也不想此時就與他糾纏吵鬧,只能忍下心頭之氣,將柔夷搭在他手上長嘆一聲。
“嘆什麼?”
“嘆商陽城的姑娘家。”她淺淺莞爾,露出俏皮的虎牙“只不過是井底之蛙,可曾見過天下之大有多少良才俊士。”
本欲駁斥的話隱沒在了那一抹天然的笑意裡,在手中緊緊地用了用力,果然見她瞬間變了臉面,氣惱的對著他。
門外立著的人眾見她走近便圍了上來,為首的那個四十有餘,便服修雅見之不俗
“屬下姓晏名安,是環月山莊的管家,聽聞二少爺午時上的路,莊主便吩咐我前來相迎郡主,移步去離園說話。”
“管家久候了”落琴見晏元初笑得促狹,倒也不能分心而顧,抬手將晏安一扶,將司馬素素所教授的禮儀行得恰然有度。
晏安恭手做請,落琴便與晏元初、孫仲人一道步入了聞名已久的環月山莊。
“繽紛攬月馳中禁,壯麗樓臺似上林”是青成口中對環月山莊的讚美,從她看來卻更勝幾分,沿著清池周圍水榭亭廊,緩緩而行。
築山、疊石、理水,假山遊壁、軒院曲回,掩映在奇花異樹、怪石修竹之間,精美堪稱圖畫。
離園處於眾院中心,顯然是環月山莊議事之地,才顯得正式隆重。
甫一入殿,滿室寧靜,預期中可見的女眷一人都未見。
高座上的那個華服男子並不陌生,有別於青冢時所見的柔情,此時更顯成熟穩重,氣度不凡。
“是月兒?”他的聲音溫和動人,雙眸似有歡喜。
“回祁端王府關月見過晏盟主。”低身行過大禮,半抬起頭,眼神只落在錦繡面緞的宮鞋上。
“好!好,回祁一路往楚,長途跋涉,可是疲累?”
“來往都有人照顧,月兒不累,這是爹爹親筆所書,讓盟主親啟。”她從籠袖中取過一封書箋,貼身收藏顯得極為慎重。
晏元初隨意一瞥上前幫她上遞“郡主在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