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長生以為自己殭屍身份暴露，準備開啟“八門遁甲”，拼死一搏的時候。

杜如海繼續道：“家父年輕的時候，也曾是黑山散修的一員，受過黑山大王的庇護，三十前在山陰郡開枝散葉，這才有了我們杜家。”

“說起來，我們杜家，勉強也能算得上黑山一脈呢。”

呼！

原來是虛驚一場，許長生強行鎮定下來，同時面露疑惑：“黑山一脈？”

這和他嘴裡的“跟腳”有什麼關係？

杜如海怫然不悅：“我說許道友，你們蘭若寺縱然是黑山大王指定的嫡脈，可也沒必要眼高於頂吧？要知道，黑山散修也並非全是烏合之眾！我杜家入世三十餘載，至今依舊遵循黑山律令，與山中諸位散修同道也不曾斷了聯絡，如何稱不得黑山一脈？”

什麼亂七八糟的，怎麼又冒出個蘭若寺來？

許長生聽得一頭霧水，只好連忙表示歉意：“杜道友誤會了，我並非質疑你們杜家，只是好奇你是怎麼看出我的身份？”

莫名其妙被這胖子扣了個蘭若寺的帽子，必須搞清楚原因，否則指不定哪天就惹出一身騷來。

見許長生語氣誠懇，杜如海臉色這才好看了幾分。

他搖頭晃腦，表情頗為自得：“道友你雖盡力遮掩，卻依舊逃不過我這雙眼睛。”

“你這一身靈炁，乃是純正的乙木陰氣，卻又沾染了幾分屍煞氣息。這兩種靈炁恰好是蘭若寺的招牌，一種便也罷了，兩種氣息同時出現在你身上，胖子我如何猜不出來？”

“想必，你當初拜入蘭若寺後，先是修煉夜叉長老的《天屍真解》，後來又散功，轉修了樹妖姥姥的《青木長生訣》，胖子我說的沒錯吧？”

不等許長生答話，他笑呵呵道：“要我說，道友你散功轉修，絕對是明智之舉。”

“那勞什子《天屍真解》，壓根就不是給我們這些活人修煉的。聽說突破煉炁三轉之後就必須自殺，轉化成殭屍之後才能繼續修煉，這不是坑人嘛！換成是我我也轉修！”

許長生眨了眨眼睛。

你都把理由腦補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他只好拱手，滿臉誠懇道：“道友法眼如炬，在下佩服佩服！”

“嘿嘿。過獎過獎！”

杜如海謙虛的擺了擺手：“胖子我沒什麼本事，也就這一雙天生重瞳有幾分玄妙。道友放心，其他人輕易看不出你的跟腳。”

天生重瞳？

許長生鬆了口氣，同時來了興趣。

他抬眼朝杜如海臉上看去。

無奈的是，這胖子滿臉肥肉，眼睛只剩下一條細縫，根本看不清天生重瞳長什麼樣。

“別看了，我自己照鏡子都不一定能看到，來來，咱們喝酒！”

杜如海十分熱情，拉著許長生開始拼酒。

盛情難卻之下，許長生只好滿臉苦笑，與這豁達的胖子舉碗對飲起來。

反正他一頭殭屍，喝再多也不會醉。

就當感謝對方的自圓其說了。

……

一通豪飲下來，賓主盡歡。

杜胖子喝得酣暢淋漓，直呼痛快。在他看來，許長生酒量與他不分伯仲，說話也好聽，由酒品觀人品，是個可交之人。

而許長生更是收穫頗豐。

他從杜如海嘴裡，聽到了許多江湖常識，以後遇到修行中人，就可從容應對，不至於露了馬腳。

下午時分，酒樓門口。

趕集的百姓早已散場，放眼望去，長街上清冷寥落，唯有酒旗迎風招展。

“許兄弟多多保重，來日方長，你我後會有期！”

杜如海付了酒錢，騎在馬上，對許長生拱手作別，轉身，灑然離去。

“後會有期。”

許長生站在原地，看著杜胖子和管家打馬遠去的背影，心中陡然升起幾分江湖路遠的惆悵。

這胖子大大咧咧，頗有幾分江湖兒女的風範。

以酒會友，興盡而別，並沒有什麼複雜的心思。

如此看來，他一開始的警惕戒備，倒顯得有些小人之心了。

相逢意氣為君飲，江湖夜雨十年燈。

許長生隱約生出一股豪情。

自己，已經身在江湖。

……

傍晚時分。

許長生獨自走出陵水鎮，沿著西南方向，來到十里之外的一處亂葬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