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緊密相貼,穆水清摟著他的溫暖,她身上清香的氣息,讓季簫陌白得駭人的面容微微泛著嫣紅。
“沒遇到你之前,我之所以行屍走肉地活著,就是想要復仇,我活著的意義只是為了復仇……你說得對,我為了你放棄一切,是個笨蛋,是個傻子。”季簫陌輕輕垂眸,“但連自己最愛的人都保護不了人,就算最後成功了,哪還有什麼意義了……”
他冰涼的手指與她相扣。“我以為自己足夠強大能護你,但還是不夠,季桁遠的實力比我想象中還厲害,我真該早點發現這一點……咳咳……早點帶著你遠離這一切的紛爭……我害你被囚,咳咳……自然要親手將你帶出……否則我枉為你的夫君……”
穆水清眼睛一紅,眼淚嘩嘩流了下來。
這天下最沉最重得負擔,為何要讓季簫陌來背,為何要讓他成為這一場爭權奪勢的犧牲者……為何,要他揹負這血海深仇……
穆水清知道季簫陌忍辱負重多年就是想報答三皇兄最後的恩情,那時,他好容易出了京,好不容易預謀好了一切,如今,卻因為她又親手將全部計劃葬送。她心中痛痛的,為他的一切心疼而哀傷。
“噗!”一股刺鼻的腥味突然傳來,穆水清感覺自己抱著的人身子突然僵了一下,然後劇烈地痙攣了起來。
馬錢子中毒現象:呼吸加強、心跳變慢、肌肉強烈收縮、全身痙攣、角弓反張、窒息,最後中樞神經麻痺死亡。
溫熱的粘稠的血液噴灑在她的臉上、她的手上,那滿目刺人的暗紅色讓穆水清呆滯了半刻。
“簫陌!”如縷的青絲包裹著季簫陌那張蒼白而熟悉的臉,穆水清輕柔地將他臉上及唇邊的血跡擦盡。她的手扣向了他的脈搏,斷斷續續,虛弱無比。
“簫陌……堅持一會,馬上就到醫館了……”她對著駕車的馬伕道,“快一定,能不能快一點!”
馬車飛快的賓士著,因為行速太快,劇烈搖晃著。急促的馬蹄在道路上發出吵雜的聲,路人紛紛仰望。
“水清不哭……”季簫陌抬手輕輕擦拭著穆水清的眼淚,“辦了我的喪事後,記得立刻離京……”他眼睛微微一閃,手輕撫著穆水清發間的蝴蝶步搖,輕喃著,“水清,你帶這簪子極漂亮,以後要一直帶著……”
穆水清眼睛猛地緊縮了起來,一陣恐懼湧上她的心頭。
“你不是要親自帶我走嗎?等你病好了,你親自帶我離京好不好。你不是說要帶我去漠北嗎?我們一起放羊,一起捕魚……一起看著日出日落……你還要為我畫眉插簪呢……”她哽咽地哭著,“我們還有孩子啊!你不想看看我們尚未出世的孩子嗎?!他長大了一定像你……”
她將季簫陌的手放在她的腹部,輕柔道:“這段日子,孩子沒事,他很想你。”
季簫陌一聽,眼裡似點亮了亮光:“你不是要生女孩嗎?這個孩子以後一定不要像我,像自己的孃親才好。貌美如花,品德兼修又是京城第一才女。”
穆水清急急搖頭:“不,我其實什麼的不會。簫陌,真正厲害的人是你,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文才武略樣樣精通的人是你……我這樣什麼都不會的人若不是遇見了你,早就死了……”
季簫陌的呼吸越發薄弱,他輕笑著問:“原來我在你眼裡這麼厲害……府裡的下人們都說我是吃軟飯的,我還以為你見我身子柔弱,也瞧不起我呢……”
他開玩笑的聲音越來越弱,弱到後來穆水清換了他幾次,他都沒有任何反應。
穆水清感覺季簫陌的呼吸越來越弱,慌張地將手按壓在他胸前做心臟復甦。一下一下,她的手上沾滿了他的鮮血。
季簫陌只覺得一陣昏沉,眼皮沉重了起來,完全看不清穆水清的容貌。他想抬手擦盡穆水清的眼淚,然而手完全抬不起來。隨後眼睛漸漸灰暗了起來。
見季簫陌緩緩閉上了眼睛,穆水清的聲音有些哽咽,按著他胸口的手也有些顫抖:“季簫陌,別睡,快到了!”
她不停地做著心跳復甦,甚至俯下…身為季簫陌做人工呼吸,但冰涼的唇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好不容易趕至了醫館,大夫只是看了兩眼便搖頭。
“他是庸醫,簫陌,我們去下一家。”
穆水清抱緊季簫陌,髮絲凌亂,雙眼空洞,臉色蒼白得駭人,宛如抽去靈魂的人偶一樣。她的手不停地撫摸著懷裡人的臉龐,簌簌地流著眼淚,嘴裡呢喃著:“又是庸醫,我們去下一家。”
然而季簫陌死了,而且三個時辰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