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來了,梁元安招呼:“來來,冷了就不好吃了。”他和王雨玲一說笑,就把這事混過去了。

王雨玲現在租的房子跟梁元安住的地方順路,兩個人一塊兒趕地鐵走了。談靜搭了公交回家,空蕩蕩的車廂,廖廖幾個乘客都面露疲色。路燈的光一跳一跳的映進來,像是一部壞掉的電影複製,照得車廂裡忽明忽暗。她把胳膊放在車窗上,夜裡的風略有涼意,只有晚上下班的時候,公交上才會有座位,因為她下班通常都很晚。也只有這時候,她才會想點什麼——其實什麼也沒有想。對於生活,其實早就麻木了,只是腦子裡雖然空著,可是整個人卻無法放鬆下來。

下了公交車還得走十來分鐘,這一大片都是老式的居民樓,路兩旁有不少小店小飯館,這時候還有好幾家開著門,店鋪裡的燈光像是倒影,一道一道映在窄窄的馬路上。路過水果店的時候談靜停下來,買了兩斤桃子。這個季節的桃子便宜,也很甜。找零錢的時候有個角子掉到了地上,她找來找去找不到,最後還是老闆眼尖,撿起來給她。

裝桃子的塑膠袋又薄又小,不過五六隻桃子,塞得滿滿的,不一會兒就勒得她手指發疼。她換了隻手拎袋子,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正巧有盞很亮的路燈。還是很老式的鐵門,一條條的柵欄影子映在地底下,她想了一會兒,還是轉過身來。

車沒開大燈,沒聲息就停下了。有一瞬間她覺得這大約是夢境,因為只有在夢裡才會是這樣子。她有點無力的笑笑,像是在嘲笑自己不自量力,不過馬上她就知道這並不是做夢了。因為聶宇晟下車了,他不僅下車了,還朝她走過來。

談靜沒有動彈,晚風撲撲的吹著她的裙襬,像是鴿子的翅膀,輕軟的拍著她的肌膚。而手裡的桃子像是沉甸甸的千斤重,勒得她手指發紅發緊發疼,她有點後悔買桃子了,或許空著手,可以逃得更快。不過她下意識挺直了腰,逃?不,她並不需要再逃避。事隔多年,她一直覺得自己比從前更軟弱了,但到了今天,她才忽然的覺得,原來粗礪的生活並沒有讓自己軟弱,反倒令她更加堅強。

聶宇晟一直走到了她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形在路燈下投射出的陰影籠罩了她,她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眼中只是一片平靜無波。

剛剛在蛋糕店的時候他就已經認出了她,不然他不會訂那個蛋糕,可是當年她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他們之間早就已經銀貨兩訖,誰也不不再欠誰。隔了這麼漫長的歲月,當再次相遇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居然一點也不再怨懟。從前種種的痛苦與難堪,原來真的可以隨著時間而淡化甚至淡忘。

聶宇晟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無波無瀾的看著她。談靜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倒不是被他的氣場壓迫,而是她必須得說點什麼,他為什麼會跟著她回家來呢?是好奇嗎?不,聶宇晟從來不好奇,他也從來不做沒有用的事情。她覺得自己不能不開口了,當年踏著落花而來的白衣少年已經死去,而今天的相遇,只是人鬼殊途。

她甚至笑了笑:“好久不見。”

他看了看她身後蔽舊的樓房,淡淡地問:“你住在這裡?”

“是啊。”她像遇見老朋友,語氣平靜無波:“要不要上去坐坐?”

他揚起半邊眉毛,這個男人還是那樣英俊,一舉一動都透出俊逸不凡,低沉的聲音仍舊彷彿帶著磁性,只是字句裡卻藏不住冷若冰霜似的刻薄:“你經常邀請男人上去坐坐?”

“當然不是。”她很快的說:“我沒有別的意思。我老公應該下班回來了,如果你不介意,上去喝杯茶好了。”

他笑了笑,說:“不必了。”

他開車跟著她到這裡來,是眼看著她過得不好,他才會覺得安心。她笑了笑,說道:“要不上去吃點水果,我記得你最喜歡吃桃子。”

有一次他發燒吊水,坐在輸液室裡,她把桃子一片片片好了餵給他吃,一邊喂一邊心疼,因為他燒得連眼睛都紅紅的,眼底出了細小的血點。那個時候他還叫她老婆,那個時候她還以為他們一定會結婚,那個時候有多傻啊,把所有的一切都當了真。

“謝謝,還是下次吧。”他仍舊彬彬有禮,就像是對待陌生人。

她輕鬆的笑,說:“那我上去了,再見。”

他沒有跟她說再見,再見,不,永世不見。今天的這一面已經是純屬多餘,今生今世她都不想再見到她,想必他亦如此。

她一直走到樓道里才覺得手心是潮的,背心裡也涔涔的冷汗。她抱著那袋桃子,像抱著什麼寶貝,在漆黑的樓梯間裡一步步摸索著朝上走,唯恐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