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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部分

全身如火燒一般,我艱難地想動動頭顱,卻沒有力氣:“太子呢?”我問,卻發不出聲音。

“什麼?”盧綰將耳朵湊在我的身側。

我急促地呼吸著,好不容易才換上來一口氣:“劉盈呢?”

盧綰愣了一下,倒是旁邊一直沉默不語的樊噲開口了:“太子殿下聽聞梁王謀反,偷襲長安,已率軍前去馳援了。”

我閉上了眼睛,果然……

“如意……朕要見如意……”我終於是發出了聲音,卻啞的不成樣子。

沒有人回答我,盧綰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樊噲,又看了一眼我,終是拒絕道:“皇上……您背上中了七箭,箭頭上,都是劇毒,您還是好生歇息罷。樊將軍已平定了鉅鹿的叛亂,您安心些。”

我轉目望著樊噲,他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我用盡最後一點力氣道:“你還記得……沛縣……麼?”

樊噲聞言,背影一震,他重重地嘆了口氣:“唉……盧兄弟,你去把三殿下找來。”

盧綰出去以後,樊噲坐到了我的床邊,他低著頭不敢看我,眼淚卻撲撲地落下:“我怎麼不記得。你還在微末的時候……以前總是來我這兒吃狗肉……從來也不給錢……就是個無賴;你對你媳婦兒也不好,我媳婦兒總向我抱怨你,說她姐姐日子苦……”

我想苦笑,面上的肌肉卻拉的生疼。

我到底是死在誰的箭下,已經不重要了,是樊噲還是韓信……但他們身後站的那個人,我終究是看清楚了,原來是劉盈。到了最後,我尚給他留了生路,跟他講情面,他原來卻是這樣一個無情的人,下手這樣的狠辣。

我做了嘴型,樊噲伸手狠狠地擦了擦眼淚,便扶著我起來,我猛烈地咳嗽著,他將水遞在我的嘴邊餵我,卻灑了許多在被褥上。

我開口道:“是太子的意思?”

樊噲手中劇烈地抖了一下,杯盞落在了地上,他低著頭不敢看我,我卻嘲笑他:“瞧你出息的……是太子又怎麼樣?還不是朕的兒子?”

他抬眼望著我,重重地嘆了口氣。

“父皇……”從帳中衝出一個少年,他倒是長得越來越俊了,他的眉目間,總能找到些我年輕時候的影子。

他滿臉擔憂地望著我。

我無力地笑了笑,打起精神道:“父皇好著呢,再過不久,我們就班師回朝,好不好。”

他大力地點頭。

我沒有多少時間了,樊噲就站在他的身後,我道:“你喜歡你二哥嗎?”

他低下頭,我真想摸摸他的臉,但手怎麼也舉不起來。他垂著首,輕輕地出聲,帶著點兒不甘心:“我喜歡二哥,可他現在是太子了。”

我微笑,儘量和藹地道:“他以前就是太子啊,他以後是大漢的主君,你要向敬愛父皇一樣敬愛他,明白嗎?”

如意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兒臣明白。”

我長長舒出了一口氣:“你去吧,父皇要休息了。”

“我想陪著父皇。”

我搖了搖頭,樊噲在後面拉著他:“三殿下,請回吧,皇上需要休息。”

如意這才戀戀不捨地被樊噲送走了。

最後留在大帳中的,只有盧綰。

他怔怔地望著我,在我面前跪了下來,捉起我的手貼在他臉上,早已不是年輕時滑膩的觸感。

年輕的時候真荒唐呵,幹了不少荒唐的事……

淚水順著他佈滿細紋的面頰滑落,落在我的手掌上:“皇上放心,這毒一定能解的……”

我笑了:“我以布衣提三尺劍取天下,我的命,就是天命。我命在天,雖有扁鵲,又有何益?”

“可……”

“阿綰……幫我……最後做一件事……”我用盡我剩下的力氣:“護好如意……”

“自然……自然……”他已泣不成聲。

“若是有一日,新主不賢,暴虐苛刻,天下厭之,你就給如意我這份傳位的詔書,助他登位;若是新主一直賢明,又愛護兄弟,就永遠不要讓這封詔書見天日。”

他噤住了聲,用袖子胡亂地擦了擦眼,一臉惶恐地望著我。

我伏在他耳邊道:“前幾日寫的,縫在腰帶裡了,等我死了以後,你趁機拿了去……”

他唯唯諾諾地跪了下來:“臣,遵旨。”

劉盈那性子,若是暴虐起來,我擔心如意,也擔心天下。

如此,我便能安心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