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呼喝的戰亂中,我挽弓搭箭,瞄準了那個對他威脅最大的人,一箭射了過去。箭頭上,自然是抹了毒藥的……那人中箭倒地,我還想補射第二箭的時候,卻聽見一個聲音在我身後響起:“這麼說,太子殿下,是要登基了。”
我倏地回首,卻見韓信微微地挑眉,騎馬不知從哪裡衝將出來,望著我的雙眸中如有火焰在跳動。
我平平地看了他一眼,道:“淮陰侯身為太子太傅,難道不為太子殿下高興麼?”
他勒住了馬,朗聲大笑:“孤自然為太子殿下歡喜。”
我沉默地點了點頭,冷冷地剔了他一眼,這個人,我總有一日,也要為太子哥哥剷除。
卻見韓信勒馬走到了我的身側,輕輕地道:“難道你就不自危麼?你知道太子殿下那麼多隱秘的事情,如今還為他……”說著他看了看剛才那人倒下的方向:“你就不擔心他事成之後,殺人滅口?”
我有些奇怪地看著他:“我為太子殿下的死士,為主生,為主死,本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倒是淮陰侯幾易其主,貪生怕死。我不屑與你為伍……”
說著我便駕馬走過了韓信僵立的身影邊。
等這一切皆完了,我便只剩一件心事了——那便是恢復我皇胄身份。
我相信以太子哥哥的心域,他不會不答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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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韓信番外(上) 。。。
第一次聽說有人要蕩平天下諸侯王時,他想到了那人。
那人也是如此,指揮師百萬,雄據天下,時人稱之霸王。
即使年少的悸動早已寥落成了灰白的骨灰,
即使曾經意氣風發的青年在烏江邊碎成了無數的屍塊……
他仍能憶起,初次見到那人的情形,歷歷在目的容顏,二十載存於心中,尚恍如隔日。
那載他剛滿十歲,四海大勢已定,還未等他長大保家衛國,便天下歸秦。
父親早早戰死,他只能隨著孤母流落楚地。母親是戰國時王族的後裔,高貴矜持,卻因國破而躋身於低矮的茅屋中。
每到了夜晚,母親點上一盞孤燈,在他耳邊輕輕地訴說著一個個遙遠的上古故事……
在母親的口中,那似乎是天下最完美、最高貴、最神聖的家族。
“信兒,當吾等淪為亡國奴時,切要牢牢儲存家族的記憶。有了這份記憶,便如手執開啟監獄之門的鑰匙。”
他輕輕地點頭,將母親的話從此印刻在了他的心中。
那年始皇帝東巡楚國,官士吏民皆夾道而觀。他夾雜在人群中,在秦吏的呼喝下彎下自己的膝蓋,匍匐在地上,他深深地皺著眉,想著總有一日能振臂高飛,破秦師,逐秦鹿。
可是也僅僅是想想而已,他善於蠖屈求伸,潛形匿跡,積蓄力量,不露鋒芒。
身後卻忽然響起一聲朗笑,如平地的驚雷,聞者懵懵,回神皆掩耳而畏……
他聞言怔在那裡,結下了他一生的羈絆。
“吾終有一日,要取而代之!”
他驀然回首,卻見東風盛放了千樹的白花,吹落繽紛落英,如星雨般璀璨奪目。
前面尚是始皇帝巍峨的雕車寶馬,滿路留香。
有一人卻站在樹下,俯視匍匐在始皇腳下的萬千臣民,那一瞬間,宛如帝王。
馬聲動,嘶聲起,他卻在轉身的那一瞬間愣住了,好似漫天的嘈雜不再能入他心扉。
直到暗香散去,始皇帝的儀仗也早已杳杳遠去,他才驀然驚覺,剛才那個少年的風華。
一瞥間記憶,卻只記得他微微眯起的雙瞳子。
他在人海中穿梭,千百度欲尋得適才豪言要取始皇帝而代之的少年,卻早已不知所蹤。但那雙睥睨天下的重瞳,卻烙在了他記憶的深處。
多少年之後,一聽說有個重瞳之人在楚地舉兵反秦,便奮然參軍的人是誰?
多少年之後,為了那初見的一瞥,便為他籌謀千里費盡心血的人又是誰?
多少年之後,和他一同交纏的軀體,那雙望進自己眸中的雙瞳,陷在裡面的究竟是誰?
他當年自然不會知道,他還年少,只是驚歎於那人的膽魄和胸懷,心中升起了欽慕。
日日研習兵法韜略,每每夜中望向淒冷的穹頂,總是問自己,我為何而來?我又將往何處去?也許,只是為了心中那份高傲的記憶。
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會想起那名重瞳的少年,自信的風華,似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