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識歷練了世情,眉間都看著開闊許多,見你英氣傑濟,猛銳過人,朕也為你驕傲自豪……”
我恭敬地答道:“這都是父皇教導有方,兒臣身為太子,理應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而盡些綿薄之力。”
父皇聞言,嘆了口氣,皺眉盯著我:“你啊……就是這點不好,做什麼事都過於謙讓講禮了。朕還記得……有次你在酒宴中斥責戚夫人,那時你氣勢恢弘,朕到今天尚記得你那日的神色,朕也第一次發現,朕的太子,原來也非繡花枕頭……”
我一怔,小心翼翼地接續道:“兒臣那時不懂事,如今兒臣知道了孝道和天道本是一體的,盡了孝心和盡了尊卑是一樣的道理。今後,兒臣願做讓父皇如意之事,不會再讓父皇為我而費心勞力了,那次宴會,是兒臣年少的魯莽。”
父皇深深地看進我的眼,有些恨鐵不成鋼地搖首道:“朕跟你說話,總是覺著隔了一層心,朕雖然貴為天子,卻也先是你的父親,朕……總盼著能和你說說體己的話……那件事,你又何必自責,朕何時不喜過?你想想,朕因為那件事斥責過你麼?見你能有勇略,有見識,朕自然是欣喜在心……兒與妾,孰輕孰重,朕難道還分不清?”
看著我有些呆滯的面龐,父皇又笑了,他輕輕地摸了摸我的頭:“是不是你學儒學反而把自己學傻了?朕讓孫疏通為你太子太傅,是為了將來你能用他,不是他能用你。”
我心下一怔,面上卻欣慰道:“父皇……我……”
他擺了擺手止住我要說的話,在我身側坐了下來,語重心長地開口了:“你現在長大了,也出息了,很多話,你總是憋在心裡。朕有的時候罵你,那是喜歡你,可你呢?朕但凡跟你說什麼……你總是不是認錯就是謙讓,朕也挺沒趣的……”
沒有想到父皇會突然跟我說這些,不知如何應答,我只是沉默地坐在那裡。
他寬大的手掌撫上我的肩膀,見我不言,卻又續道:“朕並不是責怪你。朕知道,朕在你小的時候,便在外打仗,少有歸家,你都是你母后帶大的,從前你與朕便不像尋常父子一般相親相愛……
那時,朕看著你,總不知如何是好。你害怕朕,不願跟朕親近,自己又沒有什麼打算,朕心中不是不為你擔憂……
說著他嘆了口氣,疲憊而滿足:“不過如今,七個兒子中,就只有你最懂事,最能為朕分憂,朕每每看你殫精竭慮,年紀尚少,便如此為國為民,心下又是不忍,又是欣慰……”
我抬眼看他,卻見他慈愛地望著我,我仍是不知如何作答,腦中思緒有些紛亂,想理出頭緒。
我啞聲道:“父皇……”
他笑了笑,帶出臉上縱橫的皺紋:“朕也常想,國有太子如你,真是蒼天之幸。”
說著他頓了頓:“燕王藏塗之子,如今和韓王之子都在匈奴,他們深知我大漢虛實,探馬來報,道是他們正挑唆著冒頓單于圖謀我大漢,朕這些日子,甚為憂心。”
我試探著問道:“父皇,那您有何打算?”
他微微一笑,並不作答,反而轉了話題問我:“你覺得韓信此人如何?”
我道:“韓信功高震主,心志高遠,雖為亂世之猛將,實非治世之良臣。”
他半晌沉默不語,道:“那你覺著,朕將他貶為淮陰侯,妥當麼?他黨羽眾多,雖不是誓死效忠於他,但隨他多年征戰……”
我心下一跳,這件事……我原本不再準備涉足……我原本只准備看著帷幕慢慢落下,他的人頭落地,然後再去參加他的風光大葬,而已。
卻不想……父皇竟然如此問我……
這麼說……父皇是真的動了心……想除掉韓信了……
但父皇從來都是如此,做事喜歡留半分情面,當年幾大諸侯王,他沒有動手殺任何一人。
不得善終的幾位,皆是先被他以謀反罪貶謫,再由母后動手滅族……
我思忖片刻,便沉吟道:“我大漢江山未定時,韓信雖然狂囂,然他平定四海,連破齊國,燕國,趙國……是饕餮天下的豪傑。若是沒有他顯赫的武功,我大漢也沒有今日。而如今天下已定,宇內歸心,他的雄武韜略早已無處施展。兒臣聽說過一句話,那句話說,懂得縱橫謀略之術的人,就盼著天下大亂;通曉了兵法戰略的人,就希望發生戰爭。如今,韓信的心志足以使他成為我大漢的大患。”
父皇頷首:“正是如此啊……”
我續道:“至於韓信的黨羽,如今他們雖然反對父皇將韓信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