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就像一面鏡子,讓她看到了自己的過去,那個曾經的自己。
晶瑩的淚珠掛在玉琬臉上。“老祖宗您過獎了,奴婢哪有您說的那麼好,因為您愛護奴婢,所以才看到奴婢的長處,其實,奴婢的不足之處有很多。”
老祖宗搖頭。“我看著你長大,這事我清楚。”說到這,她有些氣力不濟。天帝及時插言:“老祖宗,您先休息一下吧,今兒說了很多話,怕您累著。”
“不!我要說,再不說,只怕就沒機會了。”
“老祖宗還有什麼需要玉琬的,您只管吩咐。”玉琬道。她心裡明白,眼前的這位老人,已近油盡燈枯。
“你是好孩子,請你一定要守護我的孫子,別讓他們互相殘殺。”老祖宗滿含期待望著她,臨死的老人想從她嘴裡得到承諾。
玉琬有些吃驚,她不認為她有阻止皇子爭端的權力和能力,但她不忍拒絕,所以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十分認真,十分慎重地點頭答應。她明顯感覺到老祖宗握她的手瞬間變得死緊。老祖宗咧了咧嘴,想笑,卻笑不出聲來。
“陛下,您陪陪老祖宗吧,奴婢先在門外候著。”玉琬強忍大哭的衝動,告辭出來。總得留些時間給他們,他們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交待。
大家見到玉琬出來,微微有些騷動,但很快又安靜下來。明眼人見到她紅腫的眼睛,彼此心裡都有了準備。四皇子和七皇子領著兄弟並排站著,兩隊人馬,大有分庭相抗之勢。玉琬不得不佩服老祖宗的英明睿智,她年老至此,卻仍能如此準確地判斷出現今的形勢。她終於明白七皇子那天會有的擔憂,因為現在的四皇子,無任是氣勢上還是軍威上,都已有凌駕於上的趨勢。如果不是有國舅大人的黨羽勢力撐腰,估計七皇子早就敗下陣來。國舅!玉琬想到這個人,仍然會恨得牙疼。殺父之仇,永不能忘。
“老祖宗!老祖宗——”隨著天帝幾聲痛呼,大家都下跪,失聲痛哭。“咚咚”的喪鐘響徹天宇,久久迴盪在宮中。
玉琬隨著人潮跪哭,有傷心,有茫然,還有幾分害怕……所有的情緒都隨著淚水宣洩出來。她已經失去生活的目標,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未來將落在何處。
少頃,負責大禮的司儀太監以及尚宮們到來。玉琬起身,將頭上的珠花取下,換上喪服,然後入內給老祖宗最後拾掇一切。她有些害怕,雖然老祖宗算是她的親近之人,雖然也送走了珏姑姑,可她向來就敬畏死者。她是老祖宗的近身隨侍,又是慈寧宮品級最高的尚宮,她若相辭,怎麼都說不過去,再說,宮裡宮外成千上萬雙眼睛盯著,若不仔細,只怕會授人遺柄,將來的日子也不好過。想到這裡,玉琬定定神,暗自深呼吸幾次,心裡努力想著老祖宗生前的好處,手腳終於平穩下來。好不容易將事情辦妥,她與守欞的宮人交待一番,待一切妥當,才準備回房。她扶著額頭從房內出來,迎面撞上四皇子。
“怎麼?累了?”四皇子見她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透著疲倦,忍不住小聲問。他不問還好,他這一問,玉琬便感覺兩腿有些發軟,就像踩在棉團上,腦袋也有些暈眩。她張口想回話,卻感覺一股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她忍不住向前栽倒,失去意識前,她知道自己落進了一個強有力的臂彎裡。
“姑姑醒了?”
玉琬醒來,發現自己不在原來的房間,旁邊還有一個靈巧的女孩笑眯眯地看著她,大約十五、六的樣子。
“這是哪?”她問。嗓子因為長時間沒發音,竟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可那女孩看她的神情還是猜到了,只聽她道:“這裡是太醫院,那天主子爺將昏倒的您抱過來,讓太師傅好好給您疹治,可算是好了。”
“太醫院?”玉琬神智恍惚,一時反應不過來,她應該在慈寧宮才對,怎麼到這來了?“那……那老祖宗呢?”她焦急問。
女孩過來,邊收拾紗帳邊道:“老祖宗今兒個一早就出殯了,您的身子因為長期勞動,又因為精神壓抑,這次又受了刺激,所以才會暈倒。雖然這不是什麼大病,可一個保養不好,也會落下病根。所以呀,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好好寬心,別太壓抑自個。人活著,總要不停地經歷事情,也要不停地迎來送往,身邊總有人離開,也有人靠近,然後再次離開,這是無法避免的規律。很多事情,就看您自個怎麼看,怎麼把握。”她年歲不大,說話卻是老氣橫秋。玉琬想了想,覺得她說的話不無道理。她身邊來來往往的人不少,小宮女的話,她自是深有體會。
“我叫秋兒。”女孩水汪汪的眼睛裡載滿善意,自我介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