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進宮的,唔,今年該二十了。”
不是一個人。
阿福沒再問,不過李馨的注意力總算被轉移了一下,她畢竟是宮廷里長大的,現在她腦子裡肯定會盤算一下這個王美人的事情。
阿福繼續打絡子。楊夫人把一盤子核桃放下,低頭看阿福打。
第一次看阿福做的鞋襪楊夫人就喜歡她,這孩子心細,踏實,是個好孩子。她當時就覺得,這丫頭要去伺候李固,一定比佳蓉佳蕙還強。
事實上,楊夫人的確沒有猜錯。在阿福身上她得到的驚喜更多。
甚至她向常醫官私下裡問了許多次,常醫官不能篤定,可是說,阿福這次懷的,十成裡八成就是個小世子。
楊夫人心裡是真歡喜,怎麼看阿福就怎麼高興。
外頭已經是正午,阿福手裡一條紫色絛子扭了一半停下來:“不知道這會兒……進城了沒。”
楊夫人說:“要是騎馬,再過一頓飯功夫也該進城了。要是坐車,那可還到不了。”
阿福點點頭。
這才剛走,就開始想人了。
很玄妙的感覺,他在與不在,家裡的氣氛不一樣。
他在的時候雖然不見得大家都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但是他要是一不在,大家就都打不起什麼精神來。
一家之主這四個字,可不只是嘴上說說。
日子一天天過去,訊息一個個傳來。
雖然都算不得什麼好訊息。
京城現在什麼都缺,缺錢,缺糧,缺棉衣,缺房子,缺人——似乎唯一不缺的就是噩耗。
北邊亂了,西南也沒閒著。阿福沒聽著細節,劉潤接了訊息只說了一半。另一半沒說,血淋淋的,他恐怕阿福聽了晚上睡不著覺。
圭人因為一樁婚事作反,新娘子跳江,新郎被剁了腦袋掛在高竿上頭挑著,然後挑著那個腦袋的一寨土人把撫邊司的衙門殺了個雞犬不留,又放了一把火,燒了大半個鎮子。這年頭,殺人總和放火撕不開關係。
春天來了,山上的雪也沒有化盡,吹在臉上的風有一種浮躁的暖意。
其實,不關風的事,是阿福自己的心靜不下來。
要是李固身邊,那刮在臉上的寒風刺骨也是爽利。
可是李固不在,所以春風吹來,也只讓阿福覺得心氣浮躁。
李固有信來,是他親筆寫的,字跡還不算平整,但是一個是一個,不會讓人辨不出來。
信寫得很短,告訴阿福有一批糧食從水路運到京城,算是解了一個大難。天氣暖了,固然凍死的人數下降了,可是卻又怕滋生疫病。
信的末尾說,府裡的迎春花開了,親手擷了一朵送來。
阿福把信紙移開,信封上就用膠粘了一朵黃豔豔的迎春花,應該是早上剛摘下來的,花瓣花萼都還沒有枯萎。
阿福微笑著把那朵花從信封上扯下來,然後對著銅鏡插在鬢邊。楊夫人站在門邊抿著嘴笑。一邊瑞雲紫玫也在笑。阿福的臉有點兒紅,可是並沒有要把那朵小花摘下來的意思。
“長這麼大,頭一次出門去。就一去這麼久也不回來。”楊夫人替阿福攏了下頭髮:“等回來了,我替夫人好好訓他一頓。”
阿福在鏡子裡微微笑:“嗯,夫人千萬別給他留面子,別客氣,訓的越兇越好。”
正文 六十二 迎春 三
天擦了黑,阿福又吃了一餐,瘦肉粥,配著脆脆的醃黃瓜,微酸的,可口清爽。連李信也跟著要吃,張氏也餵了他半碗。一重重的門戶鎖了起來,紫玫端了燈進來,輕聲說:“夫人,要不上炕吧,炕上暖和,坐一會兒消了食便安歇了好。”
阿福點點頭,把外面的厚衣裳脫了,就穿個夾襖上炕靠著大枕頭坐著,紫玫說:“”我和瑞雲兩個上夜,我在裡間她在外間,夫人要茶水要解手都方便。紫玫坐在炕沿上,湊過頭來看:“夫人這是給王爺寫信?”
“嗯……”
阿福的字寫的也算端整,李固看不見,信是得讓別人來唸的,所以什麼我想你我晚上睡不踏實之類的話是不能寫的。說了下莊裡的大概,自己一切都好,倒是李信小傢伙的趣事兒著實寫了幾件。雪化冰融,雪下頭的草葉兒已經有了碧綠的顏色,劉潤抱著李信在後院裡轉了一圈兒,居然拔了些野菜回來,一冬沒吃著什麼帶顏色的菜,上上下下都覺得稀罕,涼調的阿福沒吃著,菜糰子是吃著了。
她寫著滿滿一頁紙,提起來吹了吹撣下來,輕輕折起:“明天讓人送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