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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大可足渾氏說慕容衝盼著出宮的時候,小可足渾氏張了張嘴巴,正想附和著說話,卻見慕容暐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趕緊低頭不說話了。慕容暐忍氣吞聲地向大可足渾氏解釋:“母親這是在為難兒子了。母親也不是不曉得,咱們慕容氏現在處境艱難,除了秦王,秦臣大多想除了我們而後快,在這節骨眼兒上,我們怎能失了苻堅的歡心?!他給的恩典,我們能說不要,不稀罕?”

“鳳皇是母親的命根子,也是兒子最疼愛的弟弟,母親心疼他,兒子也心疼他!”慕容暐幾乎快聲淚俱下了,“只是,母親,現在實在不是心疼鳳皇的時候啊!昨天趙整又勸說苻堅夷滅慕容氏了,據說王猛也是這個意思……我們但凡有一點做得不對,苻堅一撒手,他們就會把我們撕成碎片啊!母親!”

“可是……”大可足渾氏說不出話來了,突然想到什麼似地說,“或者求求你的五叔?他現在不是秦廷的紅人麼?你最近不是和他走得挺近?”

“他?”慕容暐神情古怪地笑了一下,才說了一個字,突然聽見簾外有下人稟報說:“賓徒侯、冠軍將軍來了。”

慕容暐聞報後便閉了嘴,半晌“撲哧”一笑,回頭同大可足渾氏說:“我這五叔啊,耳目靈通,你看這不就來了?母親的心思也不必開口,他豈有不知道的?”說著冷笑一聲,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出了簾子跟下人走了。

新興侯府後門的附近有一小塊空地,不敷大用,可閒著又顯得空曠了些,建造的工匠便別出心裁地搭了個紫藤架子。慕容垂便等在這個架子下面。

現在是暮春時節,正是紫藤花開的時候,一簇簇花萼累累的紫藤好像一個個還沒來得及瀉到地面的小瀑布,從翠綠如蓋的藤架上筆直地流淌下來,在陽光中眩出一種白。這種景象讓慕容暐模糊想起當初在鄴宮的時候有一回約人花下幽會的情景——當時真是覺得人美、景美、情也美的,只是現在他連那個女子是什麼模樣也想不起來了。他停住腳步悵然了一會兒,旋即拂開花枝鑽了進去,朝一臉凝重的慕容垂說:“隨波是個糊塗丫頭,恐怕要辜負叔父的期望了。”

慕容垂皺了一下眉頭,慕容暐的目光從身邊的花瀑一轉而過,笑:“倒不知道五叔還這般風雅。”

慕容垂略一皺眉,不以為意地說:“避人耳目而已——讓人看見,總是不好。”旋即話鋒一轉,直截了當地說:“我讓你嬸入宮去見隨波,好不好?”

慕容暐彷彿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如此拜託了。”略一頓,又幽幽開了口,語氣裡充滿怨毒:“前兩日我看見慕容評了——他可真是安逸,吃得下、睡得著,滿面紅光的……”說到此處,身子一轉,斜斜地背對著慕容垂,伸手從垂下來的柔蔓上扯了朵紫藤,用力碾爛了,才道:“燕國實亡於此人之手,我……們都不願意同此人同立於天地之間,叔父如今深得秦王愛重,我們的這番意思,可否請叔父上達天聽呢?” 。 想看書來

第十一章 明月下層簷(下)

慕容垂到東堂求見苻堅的時候,苻堅正伏在案上寫字——說是寫字,手中的筆卻停在半空,好一會也不見落下,臉上還一副費心思索的神氣,慕容垂疑心他在做詩,不敢貿然出聲打擾,只在門外端正跪了,請宋牙代為通報,片刻之後,苻堅的聲音響起來了:“冠軍將軍請進來罷!”

慕容垂脫了鞋子進去,苻堅站了起來,含笑招呼他坐,像是解釋地說:“朕正在給景略回信呢!”

慕容垂瞧了他一眼,苻堅卻把話題岔開了:“這麼晚了,將軍找朕有什麼事麼?”

慕容垂正襟危坐:“倒也沒什麼事……只想問陛下,臣的叔父慕容評,陛下打算怎麼處置?”

苻堅有些驚訝地瞧了他一眼,旋即微笑:“將軍……有何見教麼?”

慕容垂磕頭及地,久久不起:“慕容評是禍國之臣,燕人無不切齒痛恨,臣請陛下誅此大奸大惡之人!”

苻堅移目望向案上看了很多遍的信函,那上面寫著“……慕容垂意在收買前燕諸人之心……”,他忍不住笑了起來,極溫和地同慕容垂說:“將軍的意思,朕知道了。將軍且回,朕不日便有旨意。”

伏在地上的慕容垂微一皺眉,身子沒動,眼睛卻抬了起來,微眯著打量黑漆書案後頭的苻堅。他想看清苻堅臉上的神情,只是苻堅今日穿了一件顏色極淺的袍子,淺得近乎白色的袍子在兩側連枝銅燈的照耀下暈染開一層摻雜著淡金色的銀白光輝,苻堅臉上的表情顯得模糊而暗淡,他只隱約覺得苻堅似乎是在笑,別的卻看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