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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哥知道對不住你,三哥沒臉見你!可三哥求你為三哥想想,為慕容氏想想……”

慕容衝徹底糊塗了,聽慕容暐說那些他從來也不知道的事情:苻秦的宗室、重臣是如何地忌恨慕容氏,慕容氏在長安是如何朝不保夕地危險,苻堅的恩寵是如何地重要……等等,等等。慕容暐說得涕泗滂沱,由不得慕容衝不信,他猶豫著縮排慕容暐的懷裡,聲音極輕地說:“三哥,我很害怕——”

廊上的空氣緩慢地流動著,裹挾著不時微光閃爍的水絲,以及廊外茂盛草木的味道。慕容暐閉上眼睛,將身子微微發顫的慕容衝往自己懷裡攬了一點,說了這天最真心誠意的一句話:“三哥……也是啊——”

慕容衝聽後又瑟縮了一點,過了一會兒便掙開了慕容暐的懷抱,撐著地板站起來了。地板上結滿了大顆大顆的水珠,他起身後搓了搓手,半晌才抬起眼睛直視慕容暐,說:“三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慕容暐知道不應該,可聽到慕容衝說這句話,他還是忍不住鬆了一口氣。慕容衝見了別過臉去,突然有些想笑。可為什麼想笑?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看著庭院裡漸漸濃重起來的樹影說:“我會照三哥的意思做的,請三哥放心。”

慕容暐有些吶吶地說不出話來,慕容衝突然回過頭,朝他綻顏一笑。昏暗的天色下,他的臉色白得驚人,同腰間的白玉帶鉤一道隱隱散出淡淡的輝光。他衝他笑,滿不在意地說:“三哥走罷,我們見母親去。”

慕容暐不知道該回答什麼,只是面色尷尬地站了起來。簷廊盡頭傳來一聲輕響,一個綠衣侍女提著一盞精巧的花燈從暗處出來,恭恭敬敬地朝這對親兄弟行禮,說:“老夫人請您二位過去用膳。”

慕容衝有些驚訝地看了看慕容暐:“母親不是病了麼?”

慕容暐咳嗽一聲:“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旋即壓低聲音,同慕容衝說:“母親沒病,只是想找個由頭見見你。”

慕容衝“哦”了一聲,笑了一下,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又停住腳步,淡淡地瞧了慕容暐一眼,說:“原來是這樣。”

慕容暐莫名地竟然有些心慌,聲音極難聽地笑了聲:“鳳皇不信三哥的話了麼?”

慕容衝愣了一下,旋即極溫文有禮地笑:“怎麼會呢?我自然是最相信三哥的。”

慕容暐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於是便到前頭引路,極殷勤地介紹各處的院落:這兒是涼亭,這兒是廂廊,這兒是你七哥住的地方,這兒鳳皇過段日子可以住……

慕容衝跟在後面,目光冷冷地追隨著慕容暐的背影,直到穿著一身白衣的慕容暐幻化成一大團銀白色的光,心裡翻來覆去地想:

是啊,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不相信你,我可又能相信誰呢?

那天晚上,新興侯府後院的堂上明燭高燒、繡幌低垂,除了慕容暐有時有些尷尬,席間可謂母慈子孝、人人盡歡。慕容衝回到秦宮才收了笑容,露出又傷心又憤怒、又委屈又茫然的神氣,連苻堅問他話也只是半死不活地應了一聲,便乖乖地走到他的身側侍立了。

苻堅有些奇怪地放下手中的奏表,一挑眉毛:“我怎麼覺得你見家人一次便乖上一截,如此倒要想法子讓你多見上幾次才是。”

“撲哧~~”

跟在慕容衝後頭進入東堂的宋牙笑了。

慕容衝怎麼忍也沒忍住,一臉惱怒地扭過頭去,苻堅卻哈哈大笑起來,扳過他的臉,極親暱地說:“這才是我見慣了的鳳皇呢!”說完便將他放開了,拿起案上的奏表,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這個楊定倒真是個少年英雄,明兒朕一定要好好打量打量他!”

第十八章 邁邁時運,穆穆良朝

次日天剛矇矇亮,苻堅的肩輿便同往常一樣停到東堂臺階前的空地上了。身材壯實的青年宮人將肩輿穩穩地落在還有些露水的青石地上,隨從的宋牙掀開簾子,苻堅便從肩輿上走了下來,覺得清晨的空氣還有些溼冷,於是回頭看了宋牙身後的慕容衝一眼,見他果然連肩膀也縮起來了,笑了笑:“你隨朕到殿中去。”

慕容衝應了一聲便隨苻堅踏上臺階,候在東堂門外的武士向他們躬身行禮,腰間佩的刀劍與身上的鎧甲相撞擊,在清晨的寒風裡“嘩啦啦”地響。宋牙掀開門簾,東堂裡頭的亮光與暖香一齊瀉了出來,苻堅跨過門檻後指了指大幅屏風後的內室,笑眯眯地同慕容衝說話:“獻俘大典還要好一會兒呢——今天沒什麼朝中大人來,你先去睡一會兒吧。”說完便不再理會他了,回頭問宋牙:“朕昨天讓你收好的表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