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這一次,亦寒堅決地拿過我手中已經快見底的酒壺,輕輕抱住了已經東倒西歪的我,“公子,你醉了。”
“醉了?”胸口一股酒氣上來,我重重地咳嗽出聲,嘴唇面頰熱的發燙,“我倒希望能醉了。忘了徐冽,忘了傷痛,忘了曾經的愚蠢。可是,我卻偏偏比誰都清醒!”
身體一輕,我被他抱了起來,雙手自然地攏上他脖子,清冽的氣息一股腦兒鑽進我口鼻間,熟悉地我想要落淚。我將臉貼著他的鎖骨,居高臨下俯視著熱鬧喧譁的都城洛南,只覺那樣的繁華,從來不是屬於我的。我幽幽道:“亦寒,我若愛上你了怎麼辦?”
緊貼著我的身體猛然一僵,輕淺的呼吸繾綣環繞在我的周圍。我無聲地說:“明知道你愛的人不是我,我卻還是愛上你了,該怎麼辦?”
覆在我身上的手一寸寸收緊,漆黑的眼眸中又有那熟悉的墨綠色在掙扎奔騰,似要突破重重障礙竄出來。我咯咯笑了起來,用手指戳戳他堅實的胸膛道:“傻瓜,跟你開玩笑的。”
我抬起頭,看到在空中流瀉飛舞的墨色長髮,清秀臉龐,棕色眼眸,嫣然一笑道:“臨宇選的這條路,根本沒有愛人和被愛的權利。吶,你說是嗎?”
低下頭剛好對上亦寒清冷深邃的黑眸,那裡沉澱了太深的渴望太多的痛楚。我的腦袋無力地垂下,低聲道:“我或許真的醉了,亦寒,我們下去吧。”
我緊緊地縮在亦寒懷中,感受著從空中降落的輕盈和虛幻。我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對自己重複著什麼,直到輕喃出聲:“徐冽……再見……”淚無聲地湧出,又無聲地消失。
又過了幾天,新年的氣氛終於消散了。這日我聽到一個令我關注的訊息,我金耀出使火翎的使者回來了,隨同而來的還有火翎國使臣。由於此次大戰是我金耀大獲全勝,所以無論如何都該由他們提出結盟。但我所關注的並非這個訊息本身,而是這個使者,竟是被我遺忘良久的陳勝。想到他處心積慮地把我騙到危險之處,想到夜部的幾十條人命,想到我和亦寒在沙漠中遭受的痛苦,想到他此次回來定會第一時間過來見我,我無聲地笑了。
果不其然,這日我正舒服地躺在亭中賞景喝亦寒泡的茶,就有下人進來遞上了拜貼。看到暗紅拜貼上的“清空”二字,我嘴角微揚,淡淡道:“帶他到書房來。”
陳勝進來的時候,亦寒正點著薰香,而我則斜倚在短榻上閱讀一本札記。提到這個,我不得不說下,因為在現代雙目失明,除非是哥哥為我朗讀,否則根本沒法看書。所以在古代這半年多,我竟慢慢迷上了閱讀各種書籍,尤其臨宇這具身體的記憶力極好,家中藏書又多,閒時我和子默兩人一上一下看得真是相當暢快。只是據子默所說,這些藏書中絕版孤本不多,倒是有些遺憾。
陳勝一進門就恭恭敬敬地向我行禮:“清空拜見先生。”轉了個身面向亦寒又躬身道,“清空拜謝風侍衛救命之恩。”
亦寒正輕輕將薰香撥均勻,隨即來到我身邊手法熟練地衝泡清茶,絲毫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我笑笑道:“清空不必多禮。”指了指薰香旁的梨木椅,“坐吧。”
陳勝依言坐了下來,偷看我的表情有些惴惴,見我只是淡笑著不時喝口茶看看書。只得面色有些尷尬地道:“老師,學生當日回去普華街時,你和風侍衛已經不見了,那個客棧也廢置了。學生也是急得不行,恨不得進那沙漠去尋找老師,可是……可是,皇上聖旨一下讓學生出使火翎,學生才不得已……”
“清空。”我打斷他,笑著抬起頭來,“當時你如何知道我和亦寒是進了沙漠的?”
陳勝面色大變,眼中神光閃爍,語調也有些結巴:“學……學生當日檢視客棧種種跡象,推斷出來的。”
我不置可否地端起茶飲盡,等亦寒又倒滿了一杯,我遞給他道:“這種茶味道不錯,你自己定是還沒試過。”亦寒點了點頭,接過茶一飲而盡。
我笑道:“味道如何?”
“泉水味淡了些。”亦寒淡淡答了一句,取過茶壺又倒了滿滿一杯,遞給我。但因杯子極小,是以即便飲盡也不覺多。
我抬起頭見陳勝的面色越來越凝重,眼底還有潛藏的殺機,不由笑道:“陳勝,你也不必再裝了。木勝字無涯,風吟國宰相木成英的族侄,曾是太子卓清侍讀,帝王寵臣,我說得是嗎?”
陳勝猛地瞪大了眼,臉上的震驚和駭然簡直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恐怕做夢也想不到,我竟然能清楚查到如此機密的事吧?
我輕輕把玩著茶杯,斜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