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丫子往玻璃茶几上一搭,不知道從哪拎了包瓜子,又隨手拿了個不鏽鋼小盆,架在她幾乎沒什麼起伏的胸脯上。我幫她把電視開啟,她咂了下嘴,眼睛都沒看我,“行,有眼力見兒。做飯去吧。”茶杯旁邊的腳尖朝廚房方向搖了搖。那廝眯縫著一雙比我還厲害的近視眼,就差懷裡抱只貓,嘴裡叼根水菸袋了,典型一副需要被人民鬥爭才能教育過來的樣子。
我進了她的櫥房,捋袖子穿純棉面料的圍裙,趙文雯小資多年,家裡積攢的都是特別花哨一點用沒有的東西。地上居然擺著兩桶“魯花”,我眼睛一下就亮了。在我家過油時最多在鍋裡倒一薄層,在這,倒半鍋!平時練習紅燒肉,在這怎麼也得練習做菊花全魚。
我戰戰兢兢地把一條收拾好了的死魚擺在案板上,端詳了至少十分鐘黃金切割點才敢動刀子,每一刀都很謹慎,生怕刀法不漂亮。好不容易把魚渾身劃得都是道子,才發現左手食指也掛了花。我拎起“魯花”,咕咚咕咚可勁兒往鍋裡倒,煤氣一開,聽著抽油煙機嗡嗡作響,心裡那個滿足,我一邊哼著小曲兒,一邊挑逗趴在我家陽臺正對我練口語的阿花,從口型上判斷,它一定又在說外語。不一會兒,油開始冒煙兒,我拎著魚的一個肉邊兒隔老遠把它扔進鍋裡,為了躲避飛濺而出的油,我還原地轉了個芭蕾圈。魚倍兒可憐地蜷縮著,我開始翻書,好不容易才找到我該看的程式,書上說金黃色即可出鍋。我對著鍋進行了嚴重的心理鬥爭,不知道多金黃算成功,依我看扔鍋裡就挺金黃色的,油就那色。為了保證熟,我又拿著我的手機掐了兩分鐘。關了火,用笊籬撈,好麼,扔鍋裡的時候是一條魚,搭出來已經跟出完車禍似的,哪都不挨哪。我把唯一一塊縮成一團的魚肉放在盤子裡,眼瞅著那半鍋還翻騰得特帶勁兒的“魯花”,那個揪心啊。
忽然,客廳裡傳來地主婆的聲音:“王長今,能吃飯了嗎?都倆小時了。”嚇得我一激靈。我硬著頭皮端著盤子站到趙文雯腳邊,從來沒有過的恭敬,“這菜叫‘浪花一朵朵’。”她大叫,“啊?就一朵?”我說:“本來有很多,但都凋謝了。”趙文雯大笑,“你跑我們家煉油渣來了。”幸虧她心地善良,也沒說我,還細緻地把所有渣子都撈出來。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再次衝進廚房煮了一鍋濫情的泡麵。那一晚,我們守著一大盤子“油渣”,撒上點鹽吃得還挺香。那之後我再沒動要做大餐的念頭。
可是後來,那書不知道怎麼傳我爸那去了,這下可壞了,老爺子打小就喜歡琢磨東西,這會兒正沒什麼可顯身手的,他整天端著書在廚房待著,拽都拽不出來。牆角那堆菜下去那叫一個快,他也不問問現在細菜都多少錢一斤,我最害怕他嘆氣,只要那拉長音的調子一起,一盤子菜準又進垃圾袋了。他迷做飯那一個月,水錶、煤氣表跟定時炸彈一樣,轉得人眼睛都花了,我們都不敢看了,把全樓的字兒都快轉進去了。我弟弟趁老爸上廁所的空,拿著那本我花二十五塊錢買的菜譜在案板上掄得啪啪響,“你說你要用買書的錢點個菜帶回來,也算你孝順,現在,一個菜沒做成,幾百塊錢材料費進去了,你要買個大眾菜譜我也不說你,非買什麼粵菜菜譜。幸虧咱爸興趣還在菜品的改革創新上,要是注意到那些盛菜的傢伙就麻煩了,咱哪弄銀餐具去。”我縮著脖子下樓把菜譜扔垃圾箱了,大氣兒都沒敢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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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爛菜地就在去爛菜地的路上
部落格就像個爛菜地,你用一根小木棍兒挑著只破襪子往地上一插,這方圓幾平米的地盤就歸你了,你愛幹嗎幹嗎,可是自己玩多沒勁,於是你得叫更多的親朋好友來串門看熱鬧甚至看樂子,你希望他們跟你同呼吸共命運,其實呢,人家背地裡都拿你當傻子。我的一個哥們兒不是IT,也不熟悉網路,但他整天瞪著血紅的眼睛泡在網上,你要問他,他會點著滑鼠告訴你:“看部落格呢,哪找這種奉送隱私娛樂共享的地方。如果有心,一個姑娘的家庭背景日常工作甚至連生理週期你都能在她的部落格上了如指掌。”
記得幾年前方興東的網際網路工作室剛建部落格中國網站的時候,我們都覺得“部落格”這個詞特別稀奇,加上他弄了一堆“部落格精神”,更讓人天上一腳地上一腳的五迷三道。當時想成為部落格需要經過至少一位知名部落格的推薦,在核實了真實身份、上傳的稿件後,並經過部落格中國網站上層人士批准才能開通“精英”部落格專欄,如此嚴謹的過程讓我覺得很好玩。那時候,我的推薦人面如鉤月、秋波盪漾地坐在西單馬路邊的星巴克,看我的時候則滿臉嚴肅:“部落格精神是自由、真實、資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