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白人和黑人之間,尚且如此,將來在人和那種怪物之間,怎能融洽共處?
我一面想,一面搖著頭。
蒙博士的手一直放在我的肩上,他的聲音也越來越誠懇,彷彿有一種催眠的力量,他道:“你一定肯答應我的,是不是?我這個月內就走,從此之後,我不會在文明社會中出現。”
過了半晌,我才問他:“博士,你覺得那樣做值得?”
蒙博士嘆了一口氣:“我非那樣做不可,衛先生,在母親的眼中,每一個孩子都是美麗的,這十九個生命,全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
我更難以下決定了,蒙博士如果照他所說的那樣去做的話,那麼他的犧牲極大,那甚至於相當於虔誠的宗教信仰者對宗教的犧牲。
因為照他的計劃,他必須和文明社會隔絕,此生此世,就和那些可憐的怪物為伍。
一個人對他自己所做的事,具有那樣的犧牲精神,那麼,不論他所做的事是如何怪誕,總值得他人尊敬,他已決定那樣做了,我怎可以再去破壞他的計劃?
所以,我在呆了半晌之後:“你還有幾個助手,難道他們也和你一樣?”
“是的,他們一共五個人,四男一女,加上我六個,我們都決定了。”
我嘆了一聲:“你們甚麼時候離開這裡?”
“一個月之內。”蒙博士回答。
我又望了他一會,才道:“好的,到時候,我來替你送行。”
蒙博士搖著頭:“不必了,我會悄悄地離去,不想驚動任何人。”
我已經轉過身,向外走去,蒙博士也不阻攔我。
當我走出那兩扇鐵門,回頭再去看那高得異樣的圍牆時,我不禁苦笑了起來。
我可以說是個很固執的,怎麼忽然間,我會改變了原來的主意呢?難道我真認為蒙博士做的事是十分偉大的?
我心中感到一片茫然,不知該如何回答自己心中的這一個問題,因為這個問題,和我的思想,完全格格不入,但我卻又不能不接受這事實。
我一直向前走著,直到來到了海灘邊上,望著碧藍的、一望無際的海洋,我仍然沒有答案。
我不知道在海邊站了多久,在思緒混亂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快,快得莫名其妙,直到我想不應該再那樣呆立下去時,已經是幕色四合了。
我沿著海灘走著,住宿在海邊的一個小旅店中,第二天,幾乎一天沒有出門,第三天,我才又不由自主,來到了蒙博士的住所之外。
正當我決定是否應該去見蒙博士的時候,忽然有人在我的身後大叫一聲:“嗨!”
我回過頭來,站在我身後的是布朗先生,他正滿面笑容地望著我,我向前指了一指:“我想到教授的家中去拜訪他。”
布朗現出十分驚訝的神色來,道:“你去拜訪他?他已經搬走了啊!”
我也吃了一驚,我知道蒙博士是會搬走的,但是他說是在一個月內,我不知道他那麼快就會搬走,只不過相隔了一天!
我忙問道:“那是甚麼時候的事情?”
“前夜,和昨夜,他們好像習慣在夜晚搬家,吵得人沒法子睡,我和幾個鄰人曾一起去向他們提抗議,但他們之中,似乎沒有人愛說話。”
我道:“你可曾看到甚麼怪的東西?”
布朗睜大了眼:“你那樣問,是甚麼意思?怪異的東西?指哪一類的東西而言?”
我道:“譬如說 ”
可是,我只說了兩個字,便住了口,我攤了攤手:“沒有甚麼,算了!”
因為,我發覺即使我再問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如果布朗曾看到那些怪物的話,他一定不等我問,就會講出來的。
布朗對我,十分好感,他見我不再問下去,便又絮絮不休地告訴我,他已用那一萬美金,訂購了一艘有著透明底的遊艇,在那艘遊艇之上,將可以看到美麗的夏威夷海中的一切生物!
他津津有味地講著,但是我卻一點興趣也沒有,只是隨口敷衍了幾句,就和他告別了。
我並沒有在夏威夷再住下去,當天下午,就啟程回家,然後,我足足睡了十五小時,才和白素將我在夏威夷的遭遇,講了一遍。
當天晚上,我和白素去聽一個民歌獨唱會,當聽眾高叫“再來一次”之際,我忽然有了一種異樣的毛髮直豎之感!
當然,像許多故事一樣: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人見到過蒙博士和他的助手,以及那些形狀可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