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無線電通訊管制’真的得到了嚴格的執行?”我必須得確認這一點。
“絕對是百分之百的嚴格執行,你注意看的話,這裡連最基本的電話線路都沒有。要找人的話,除了電鈴,就是派人轉達。早期活躍在阿富汗地區的恐怖分子之所以能夠屢屢躲開美國海軍陸戰隊的閃電搜尋,就是佔了通訊方面的便宜。他們可以利用購買自俄羅斯的無線電訊號接收機,成功地截獲美軍的作戰命令,從而自由合理地選擇是打還是逃。伊拉克人應該知道,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戰爭,而不是國家公園裡的野戰遊戲。”
方星的回答非常明確,這也就驗證了另外一個問題,這群人連紅龍的被捕都不知情,以為此刻他們的領袖仍然活躍在阿拉伯世界裡。假如一直隱藏在此,過幾年出去,他們大概連戰後重建的伊拉克都不認識了。
世界形勢變化太快,很可能幾年後美國與伊拉克已經成了友好國家,人民自由通商,美國的各大品牌為戰後城市帶來夜以繼日的巨大繁榮——“那將會成為一出悲劇,海灣戰爭的悲劇。一群為國家而戰的人,突然發現他們熟知的祖國已經面目全非,成了另外一個大國的美麗附庸。”
我的心情再次變壞,沉默地向回走。
“為什麼不問問我,最終目標是什麼?沈先生,上一代不斷地教育我們,隨機應變,事急需變通。我們要進入鬼墓,就無法繞開這些士兵,只能採取迂迴戰術。因為我們不像唐槍那樣,只憑一個四十厘米直徑的盜洞就能深入幾百米之下。我們必須認清形勢,沈先生,話已至此,多說無益,請你斟酌處理吧。”
方星變得異常焦慮,可能是目睹了卡萊的異變之後,更加認識到形勢之糟糕,出乎自己的預料。
我們回到第二層,蘭科納已經為她和無情安排了兩個相鄰的小房間。
“要不要去看看無情?你現在很需要好好看看她,而且要看清她——”方星話裡有話,從我背上掙扎著跳下來,走入屬於自己的那一間。她舉手擋住即將關閉的玻璃門,意味深長地看著我,“沈先生,我從十六歲闖蕩江湖,一直是千里獨行,從不跟人合作。如果你願意,將是我的第一個合作伙伴。”
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旁敲側擊地反問:“你會幫我救唐槍出來嗎?”
很多時候,我會把別人的生死看得非常重要。歸根結底,我是一個出身清白的醫生,正因為了解到死亡的可怕,才更珍惜從自己身邊經過的每一條生命。
方星一笑:“你很擔心他?其實,母親一直教育我,比死亡更痛苦的是好朋友之間的背叛。你可以全力抵抗死亡的威脅,卻永遠防範不住朋友的背後一刀。沈先生,你雖然生活在港島多年,對於江湖上的詭詐變化了解得還不夠深,我說的有道理嗎?”
“我只有唐槍這一個朋友。”我淡淡地回答。
我們之間的連續對話變得答非所問,彼此心裡都存著很多顧慮,沒法把話說得足夠透徹。
“我答應你,助你救唐槍,但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嚴肅無比。
“什麼?”我心裡的石頭落地,馬上變得渾身輕鬆。
“假如再出現卡萊發瘋的那種失控局面,我要你第一刀就取對方性命,絕不要牽連無辜的人。沈先生,我很明白你之所以遲疑出手,是為了試探我的身體劇變是不是裝出來的。剛才,幾秒鐘之內死了四名士兵,你的試驗目的達到了嗎?”
方星冷笑了兩聲,返身走進去,那扇玻璃門緊隨著徐徐關閉。
“試探你?考驗你?”我無奈地搖頭苦笑。用人命來做試驗這種事,我是絕不會做的。方星失態、卡萊失控時,我明顯地感覺到甬道之內殺機四伏,彷彿有幾千頭怪獸沉潛於黑暗之中,隨時都會撲上來擇人而噬。
“與其這麼說,不如說是為了更好地保護你。”我嘆息著推開無情的門,緩緩走了進去。
8一沾即死的致命毒藥
這是一個僅有四米見方的單人房間,室內只有一床、一桌、一椅,如同港島普通公寓樓裡的最小單位。
無情斜倚在床頭上,手裡捧著一個筆記簿,正在飛快地寫著什麼。她的腰部以下,嚴嚴實實地蓋著一張草綠色的軍用毛毯。
“腳傷好些了沒有?”我把自己的聲音放緩到最柔和的地步,因為她不僅僅是個病人,而且是唐槍的妹妹。
“還好,謝謝沈先生的關心。”她的態度很客氣。
我在床前坐下,看到她的筆記簿上繪著一張路線複雜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