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顧惜朝。”
他們看著對方,在水城微醺的春雨中,教堂唱詩班的歌聲遠遠地傳來。
今當齊來謝主,以心,以手,以聲音,
主既完成奇事,世人歡頌主聖名;
我從初生時起,蒙主福佑到今,
昔受無窮之愛,今猶慰藉溫存。
但願恩慈之主,時常伴我到終身,
常將快樂平安,鼓勵安慰我中心,
導我脫離疑惑,拯我避免憂驚,
無論今生來世,使我蒙主宏恩。
我將感謝頌揚,敬獻父、子與聖靈,
三位本同一體,在天執掌大權能;
獨一永生上主,天人叩拜同心,
昔在,今在,永在,千秋萬古永恆。
這個場景如同想象過千百次,他們各自心懷著念想,打量著對方。
戚少商兩眼笑的彎彎
“我們能在這裡相遇,也算有緣,不如我請你喝一杯。”
顧惜朝歪著頭,顯得可愛而狡黠
“那你知道義大利最好的酒是在哪裡?”
二、托斯卡納的酒
在希臘神話中,酒神是個頭戴花環,身披藤蘿的美少年,他隨身帶著酒,他走到哪裡,就把酒潑灑到哪裡,被酒灑到的地方就會擁有無盡的熱情與歡樂,托斯卡納是被酒神眷顧的地方。
“你嘗得出來嗎,托斯卡納的酒?”
無盡的熱情和歡樂。
顧惜朝搖晃著手中的酒杯,戚少商輕輕合上他的速寫本。
他畫垂死的老者,他畫眼盲無措的幼兒,他畫鄉間的路,他畫暴雨過後的樹林。
他畫裝滿種子的玻璃瓶子,他畫屋頂被拆掉的房間。
顧惜朝是孤獨的,他看得出來。
顧惜朝是不是在等一個人?
那個人是不是戚少商?
戚少商不著痕跡的嘆了一口氣,舉杯和顧惜朝相碰。
“這就是義大利最好的酒,我甚至認為這是歐洲最好的酒。因為這裡用來釀酒的葡萄成長在陽光充足的托斯卡納,農人們唱著歌將它們採摘,歡笑著醞釀成酒。”
“這是我第一次來義大利。”戚少商說。
“我看得出來。”顧惜朝挑眉笑笑,“我不過比你早到三個月。”
酒在燈光下發出淡淡的紅色,顧惜朝漫不經心的拿過他的速寫本,托腮看著前方來來去去的人群,似自言自語。
“我有時候就這麼坐著,看著那些人那些景,你看他們路過你,或者這輩子就只有這麼一回。而那些景物,它們看起來不變,像是會一直如此,可是說不定某一天,你發現它們突然消失,再也尋不到蹤跡。”
人生不過如此,相遇太短,離恨太長。
戚少商懂他的意思,在他那些繁複哀傷的筆觸裡,他就感覺得到。
於是他問:“以前有沒有人和你這樣喝過酒?”
顧惜朝搖搖頭:“從來沒有。”他頓了頓,“你是第一個。”
“我倒是很喜歡跟朋友一起喝酒,以前我有一個攝影工作室,我有一幫兄弟,我們總是聚在一起喝酒,喝夠了酒,再唱一宿的歌。”
“你是攝影師?”顧惜朝說,“可是我沒有看見你的相機。”
“我離開了那個工作室,有時候相機並不能拍下某些感覺,我厭煩的時候就需要散散心,僅僅只是旅行,將一切儲存在這裡。”戚少商指指自己的頭,“未嘗不比拍下來好。”
“你更應該當一個畫家。”
“當畫家?”戚少商說,“我腦子裡一點概念都沒有。”
“我來義大利就是為了參加佛羅倫薩的一個畫展沙龍,是我的朋友舉辦的,我喜歡佛羅倫薩,因它至今還瀰漫著文藝復興的氣息。但我更喜歡威尼斯,它的水讓我想起另外一個地方,我只在書本中見過,卻熟悉的如同故鄉。”
“你有多久沒有去過中國?”
“如果我說我從來沒有去過中國,你信不信”
戚少商認真的看著他,他的靈魂的眼睛像著對著顧惜朝一切隱藏著的記憶張開。
綠蔭掩映的古堡,它古老的城牆上爬滿了密密的常春藤,葉子一片一片向著陽臺往上爬。陽臺上站著一個美麗的姑娘,陽臺的圍欄上開滿了粉白粉紅的薔薇,她在欄杆上彎下腰來,任何薔薇都沒有她嬌豔。顧惜朝如同看到風中的蘋果花——她如那般美麗輕盈。
於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