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臣……告退。”李繼乾慢慢起身,動作遲緩又沉重,慢慢退向門口。
坐在李燁身邊的李玥瀟到底是不忍心,偷偷拉了拉李燁的袖子。
“慢著,把你女兒和御醫帶回去。”在李繼乾即將退出門口的時候,李燁突然開口。
李繼乾猛然抬頭眼中閃過狂喜,“多謝母皇!”
察覺決定
皇子府花園一角。
雖然周圍已經沒了綠意,但是圍攏的樹叢將凜冽的寒風擋在了外面,加之地勢又高放眼望去能將半個皇子府收入眼底,實在是個偷懶的好去處。
地上積雪還未化淨,太陽卻是明豔得刺眼。殷碧涵在石桌上慢悠悠地擺弄著茶具,準備烹茶。
按說她不過一介管事,即使閒著無事也不好正大光明地在李玥吟眼皮子底下偷懶。但是前陣子受過傷之後李玥吟又是遣府醫又是送傷藥的,如此這般的偏寵皇子府裡誰都看得明白。
殷碧涵索性乘著這個機會偷懶。就算聽見別人背地裡說她恃寵而驕也罷,橫豎李玥吟沒露出不滿的意思她就樂得清閒。
烹茶是受書生推崇的清雅之事。雖不是六藝必習之業,卻也沒有一個讀書人肯說自己完全不懂。只是要烹出一壺好茶委實太過繁瑣,殷碧涵雖也喜好此道卻並不精擅。與下棋一樣,只是偶爾為之權充寧心靜神的法子了。
殷碧涵面前的這套秘色瓷的茶具是她從府庫的角落裡翻出來的。盈著柔潤光澤的茶具才入眼便讓她愛不釋手勾起她烹茶的慾望,於是美其名曰為免明珠蒙塵拿出來借用。起了火後剝開包著茶餅的紙,殷碧涵用瓷筷夾著茶餅放在火上慢慢烘烤。
李玥吟在園子裡散步,聞到一股淡淡的茶香信步就走了過來。
然後,他看見了沐浴在陽光裡的殷碧涵。
這個人並不喜歡打扮自己,一直就這麼素淡的樣子。李玥吟在很遠的地方就停了下腳步,看著專注於烤茶餅的那個人。她的容貌並不差,李玥吟想起生辰那個夜晚,眼中一陣迷濛。
那個夜晚站在螢火蟲包圍下的殷碧涵,美麗得讓人挪不開眼。
即使從小看慣了姬筠卿號稱赤月無雙的臉,但是那一夜的殷碧涵卻仍給他留下不可磨滅的印象。他甚至比較過,竟然發覺殷碧涵絲毫不會遜色於姬筠卿。
就是現在的殷碧涵,李玥吟的目光沿著她光潔的額頭,掠過挺直的鼻、柔軟的唇又落回在陽光下益發淺淡的眸子上,這樣的殷碧涵在他一轉頭就可以看見的地方。
黑水晶般的眼眸裡露出點點溫暖。
“殿下。”殷碧涵放下茶餅的時候看見李玥吟。她沒有站起來也沒有侷促不安,只是淡淡暖暖地朝他笑了笑。
沒有刻意逢迎,沒有規行矩步地提醒他上下有別,只是因為看到他而微笑。於是,他不由自主地也還以微笑。
“碧涵烹的茶大約還可以入口,”殷碧涵說,“坐下來喝杯茶嗎?”
這位小皇子被自己囚在冰雪峰頂,親情和身份束縛到幾乎窒息的地步卻還是不肯放開自己。看著這樣的李玥吟,有時候殷碧涵真不知道是該佩服他的堅毅,還是感嘆他的執著。但就是這樣的小皇子卻還是會對她露出信任而放心的微笑。殷碧涵的微笑裡不由帶上了幾分淡淡的愉悅。
李玥吟沒有說話,只是坐在了殷碧涵的對面。
殷碧涵看了看烤好的茶餅,放進茶碾裡細細地碾起來。她不經意地問:“聽說朱君殿下祈福後暈倒,大殿下進宮求了陛下的御醫出來診治?”
溫暖寧靜的感覺瞬時碎裂,李玥吟輕嘆了聲,道:“不錯。”
朱墨蘭所做名為祈福,實為懲罰。想想天寒地凍地,連伸手進涼水裡也會讓人瑟縮一陣,何況是整桶的井水往身上倒?朱墨蘭那麼單薄嬌弱的身子竟然能撐過三日,已經可以誇讚一聲毅力過人了。
外人也許不明白,李玥吟卻是知道,此舉不過是向母皇李燁告罪的一種方式而已。好在母皇鬆了口,賜下御醫還開恩讓小皇女回到皇女府,否則朱墨蘭的一條命說不定就交代在這祈福裡了。李玥吟知他的長姐心狠,卻不知她竟然可以狠到如此地步。外人面前好似如何寵愛夫君,發生了些事情竟然把他朝死裡逼。
殷碧涵看了眼神色鬱郁的李玥吟,又低頭看著茶碾,“殿下這是做什麼?如今陛下也算是原諒了大殿下,朱君殿下有御醫看護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大礙。一場禍事已經過去,殿下還是不能展顏?”她的語氣一徑的平和無波,彷佛什麼都不能撼動她的情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