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悠待人處事向來穩妥,此番拖延時間的說辭也甚是圓滑。李玥吟雖然並未外出,但是路悠心裡到底覺得這個主子年紀還輕,生怕當面說出來一時控制不住表情便壞了,於是做主將人先請了回去。
“嗯。”李玥吟未對她越俎代庖的行為有什麼不滿,只是簡單地應了聲。
路悠見李玥吟沒有不滿的神色,心裡先安了一半下來。她想了想,又說:“如今這事,悠以為不可認下來,總要想個什麼法子掩蓋過去才好。”
李玥吟皺起了眉卻沒有說話。
綠茗本來想開口,但是看到李玥吟連看都不看他一眼,眼裡一黯頭又低了下去。
“如果尋個工匠仿一支出來,需要多少時間?”半晌,他終於開了口。
殷碧涵有些意外地抬眼看了看李玥吟,雖然她只能看得見他的背影。
李玥吟在她眼裡,是一位出身高貴的皇子。他嚴於律己到了幾乎苛刻的地步,治理皇子府也是按著既定的規矩一絲不苟,所以她一直以為他是個不屑於任何手段的人。
“殿下,您……”路悠前面說得隱諱,其實也是這個意思。她不敢直說,卻沒想到李玥吟竟然自己說了出來。
連綠茗也是喜出望外,猛地抬頭看著李玥吟。
“並不是為了塗正。”李玥吟似乎明白眼前兩人的想法,說,“當初我並不知道塗正偷的御賜之物,放她走是我的失察。若只她一人被捉便是罪有應得,但是與她一起被捉的竊賊卻罪不至死。”
所以言下之意便是,李玥吟為了承擔自己的過失,想要把這件事掩蓋過去了?
殷碧涵眨了眨眼,相當地意外。
有擔當是好事,只是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如朗朗晴空一般的皇子竟然會想用如此見不得光的手段。
有趣。
殷碧涵淡淡地勾起了唇角。
路悠畢竟經歷得多,很快地就從驚訝的表情裡掙脫了出來,她仔細想了想說:“悠倒是知道一家鋪子手藝不錯,但是那髮簪我並沒有看仔細。”
李玥吟看了眼路悠,沒有說話。
這不能怪她。
路悠是總管,不是庫房,那簪子最多也就看過一兩眼,哪裡能記得清楚是什麼樣子。如果仿冒起來,又不能只憑記憶粗略做個大概。宮中御賜的東西都是造了冊的,對比圖樣起來比贓物更不像,這謊如何圓得過去?
李玥吟看了眼綠茗,然後眼光又掠開。
如果是普通的皇子,髮簪的樣子只要問貼身的小廝便知道。但是李玥吟素來討厭那些脂粉釵鈿之類的東西,連御賜的也是看都不看一眼就鎖進庫房裡,否則也不會輕易被塗正偷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綠茗眼見著有了希望,聽到後面心不由又往下沉。他低頭的時候不經意眼角餘光掃過殷碧涵,突然眼睛一亮。
殷碧涵與綠茗面對面,見他的表情便知道他在想什麼。她轉了轉眼珠子,突然開口道:“金簪的樣子,碧涵記得。”
瞬間,房間內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她身上。
殷碧涵向前走了幾步,轉身停在路悠身側,躬身道:“碧涵可以把圖樣畫出來。”
路悠似乎並不相信,她的眼神滿是疑慮,問:“能幾分像?”她印象中那是支鳳凰金簪,尾羽不僅散開,上面還嵌著不同顏色的寶石。
“如果工匠的手藝夠好,能有八九分像。”殷碧涵閉上眼睛想了想,自信地答。然後,她立刻在周圍三人的眼裡看見了不信。她說:“其實以碧涵看來,並不需要十分相象。”
“為什麼?”路悠問。
“就算是同一個工匠,只怕也難做得一模一樣,何況又趕時間。”殷碧涵見李玥吟沒有說話,就繼續說道:“不如就假說殿下不留心跌了這金簪,又怕陛下責怪,所以拿到相熟的鋪子裡修補。如此一來,拿出來的即使是碎成幾塊的也無妨。”
“對啊。”路悠眼裡一亮,撫掌道,“如此反而倒好,甚至還可以拖個兩日,不用即時回話。”
“另外,碧涵還有一事。”殷碧涵說。
眼見著解決有望,路悠說話的口吻明快了起來,“還有什麼?”
“請總管尋一個合適的匠人,讓她上堂作證,就說塗正曾拿了圖樣來讓她仿做金簪。”
殷碧涵此話一出,李玥吟突然看了她一眼。
路悠眼裡一亮,一副我怎麼沒想到的眼神,正想要開口說話,卻聽李玥吟突然說道:“這件事就交給路總管和殷管事兩位。務必小心不留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