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它在等她鬆懈。她的鬆懈,就意味著她的死亡。她甚至不敢挪開自己和狼對視的眼睛,只能與狼對視著。
時間慢慢流逝。一人一狼對峙著,一動不動。
不過是暮春時節,尤其這深山裡更談不上溫暖,但是她只覺得冷汗順著她的脊背流了下來。她明白時間越長,對她越不利。
她沒有野獸的耐力,長時間沒有進食,再加上失血過多,沒有足夠的休息時間。無論從體力上或者精神上,都處於非常孱弱的狀態。狼也許可以等待,但是繼續等待對她只能意味著輸。
她想了想,猛地一要牙,伸手在地上猛抓了把泥朝狼揚了過去。狼不過是輕輕一側,就避開了。
隨後它猛地撲上來,她一時躲避不及被狼壓倒在地。狼幾乎在站在她肚子上的同時立刻張開嘴一口朝她脖子那裡咬下去。她用力推開狼,但是受傷的右手完全用不上力,打在狼身上幾乎毫無作用。眼看著狼吻就要咬中,她猛地一扭頭,只求不被它咬中脖子。
狼一口咬中她的左肩。
鋒利的牙齒刺穿皮肉,溫熱的感覺從肩上流出來,隨之是鋪天蓋地的痛楚。她眼前一黑,幾乎又要失去意識。
她伸手亂揮,也不知抓住狼身上什麼東西,只能拼命用力地扯。
狼的身體明顯一顫,但是卻仍舊不鬆口。
她不能放手,繼續死命地拉扯,然後猛地一下,那東西竟然被她扯了下來。
狼哀嚎一聲,鬆開她的肩膀。
她乘機猛地一腳踢中狼的肚子,狼嗚咽一聲,翻滾到一邊。
她渾身發軟,眼前一片發黑幾乎看不出東西,但是她仍然用她能夠有的最快的速度退到一邊。
她不敢靠在樹幹上,坐在原地猛烈喘息了很長時間,才稍微恢復一些。
她低頭看抓在手裡的東西。
是半隻狼耳朵。
之前那隻狼的耳朵似乎被什麼東西咬過,已經受了傷,剛才她情急之下竟然硬扯了下來,也難怪那隻狼痛得哀嚎。
她繼續大口喘息,然後在抬頭的剎那間,一口氣猛地憋在胸口。
那隻狼,在看著她!
離她不遠的地方,那頭受傷不比她輕的狼,那雙毫無溫情的黃色眼睛正靜靜地看著她。
沒有仇恨,沒有溫情,沒有任何情緒。
那頭狼,還沒有放棄等待她的鬆懈,還沒有放棄等待她的血肉。
一股涼氣從心底冒出來,讓她全身一陣輕顫。
她要走,她要離開這裡。
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
不顧全身的傷痛,她慢慢站了起來。腳在發顫,全身在發抖,跨出的每一步都讓她以為自己會在下一步倒下去,但是她仍然是一步,接著一步朝前走。
偶爾回頭,她可以看見那雙黃色的眼睛。
那雙等待著她倒下的黃色眼睛。
絕對不可以在這裡倒下,絕對不能死在狼的嘴下。
執念支撐著她一步又一步地走下去。
她走了多長時間?
是幾分鐘,是幾小時,還是幾天……
所以當一幢茅草屋出現在她眼裡的時候,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人……
“有人嗎……”
弱到幾乎連她自己也聽不見的聲音從嘴裡飄出來。
她踉蹌著朝茅草屋跑過去。
茅草屋的門,終於摸到了,她……安全了!
這種認知彷佛抽乾了她剩餘的所有力氣,她腿一軟,幾乎是撲到門上。茅草屋的門本是虛掩著,經她這麼一推便立刻敞開。
她收力不住,加上疲憊到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就這麼直直地撞進去,然後趴在地上。
屋子裡有一個年青的男人,手裡拿著一隻陶罐。見她猛然衝進來,嚇了一跳。陶罐砸在地上,發出哐的一聲響,罐裡的水濺了一地。
她扯開喉嚨,沙啞著聲音喊:“救……我……”
“別,別過來!”那男人見她朝他伸手,猛地尖叫了一聲。
男人的尖叫讓她一怔。她無意中低了頭,在地面的積水裡看到一片黑糊糊的影子。
她現在頭髮蓬亂,草葉樹枝全身都是。混著血液的泥漿幾乎包裹全身,身上的衣服早已是連布片都不如。臉上,身上□的傷口洇著血,皮肉外翻,渾身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
說她有三分像人都是客氣的了。明明白白就是從哪裡逃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