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比懇求說:“我揹著你一道走?”
“不行,草叢中可能還有壞人潛藏,拖著我可能會誤事。”海爾汗耐心說服他。
艾比看看海爾汗,又看看徐醫生,雙目溼潤,語音哽咽:“唉!你們都比我年輕,可是我卻如此糊塗,我時時想著自己,你們處處捨己為人,我現在聽你們的話,去報信!”
艾比轉身要走,徐曉虹提槍緊跟:“大伯,我護送你一程。”
艾比搖搖頭,回身帶上了自己的獵槍。
區委得到艾比的報告後,熱馬紮等立即分頭行動,有的去通知地質隊,有的去通知牧民。
快馬穿過夜霧在山路上疾馳,迎著晨風在草場上飛奔。
“鄉親們!北草場的泉眼找到了!”
“鄉親們!趕快去區委集合,一道去挖泉眼。”
黎明前的山野,傳遍了激動人心的聲音,許多牧民聞聲而起,有的騎馬、有的步行,有人扛上鐵鍁、有人扛上鐵鎬、有人扛上砍土鏝,還有人背上冬不拉,興沖沖地奔向區委。不一會兒,就彙集了一二百人。熱馬紮與高揚、劉明商議後,便讓艾比帶路,向北草場進發。
浩浩蕩蕩的人流,橫穿過北草場,直奔山前緩坡,前面帶路的艾比,越走越有精神,緊隨其後的牧民們,越走越露出好奇的表情。
穿過略顯枯萎的雜樹、草叢,翻上一道平坎,眼前突然展現出另一派景象:樹葉依然翠綠,野草照舊蔥青,蝴蝶花間飛舞,雀鳥枝頭啼鳴,根本沒有失水的跡象。走近那裡,熱馬紮就發現前方一棵小樹上有一片粉紅色的東西在晨風中飄動,高揚很快就認出那是海爾汗的粉紅紗巾。
人們跟著艾比跑到掛紗巾的樹下,只見青草叢叢,亂石堆堆,地上佈滿的積水,一凼凼混濁,一股股澄清。艾比對熱書記說:“泉眼就在腳下。”
熱馬紮對著圍上來的牧民高聲說:“鄉親們,你們都知道最近山裡有不少流言:說什麼牧區改革違背了胡大的旨意,說什麼地質隊進山觸怒了山神,還說北草場溪水斷流是真主降罪,是天火燒燬了松林。你們相信不相信?我們請老牧工艾比來回答!”
艾比平生從未在大庭廣眾中說過話,開始有些膽怯,但他看見上百雙眼睛凝望著自己,他們中有扎依得、巴什江、加麗亞和努爾巴拉,便挺直身子昂起頭,放開嗓門,細數了馬拉爾拜克領著一幫人堵塞泉眼的罪行。他越說越激動:“……鄉親們,把鎬頭揚起來吧!大家來看看這堵泉眼的是鬼還是神?”
一個在舊社會被壓在生活底層的窮牧工,今天終於覺悟了。在扎依得的眼中,老伴一下子變成了一個敢於直起腰來的令人尊敬的人了,她激動得忘乎所以,踩著水直撲過去把艾比抱住,又是哭,又是笑,逗得鄉親們一陣歡笑聲。
艾比被老伴的行為弄得不好意思,他輕輕推開扎依得,接過一把鎬頭,猛力向堵塞泉眼的亂石挖去。熱馬紮隨即指揮牧民們踩在水澤裡掏挖起來。
牧民們挖呀,搬呀,搬開大大小小一堆石塊,石塊壓著一層根連根的蔓草,再下面又是石塊擠塞著黏土,黏土下又是石塊壓著爛羊毛和氈片。當大家捲起衣袖伸手到渾水裡,齊心合力地把氈片拖起來,石縫中呼嚕嚕一陣響,像開鍋似的從泥漿水中湧出一股清水。那清水,像掙斷了鎖鏈,衝出了牢籠,奪路而出,把許多牧民的腿腳都淹沒了。可是誰也不在意,誰也不理會,都叫著,喊著,發出一陣陣歡快的笑聲。大家正幹得熱火朝天,熱馬紮突然去接艾比手中的工具,他笑著不肯鬆手,但一抬頭見高書記、劉隊長還有揹著出診箱的江濤等人都不安地等候在身旁,才趕忙鬆手,抽身領著他們去看望海爾汗和徐醫生。
第十五章 生命之水(6)
小溪有了水,又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小溪有了水,又映照出歡樂的人影。青年牧民們蹲在渠邊,掬起清水貪婪地暢飲;姑娘、媳婦們洗洗手,在清水中照照自己的倩影;老漢們又是洗臉又是捋鬍子;老太婆們高興得淚珠串串往溪水裡滾;娃娃們追著水頭又跑又叫;那嘩嘩嘩的流水聲,也像是在歡呼勝利,歡呼北草場的新生。
在人們的歡呼聲中,高揚、劉明、江濤、艾比和徐曉虹陪伴著海爾汗,穿過人群到泉邊來了。人們望著受傷的海爾汗,不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事情,都對她投去關切的目光,又望望她身旁的徐醫生。
徐曉虹伸手去取樹梢上的紗巾,紗巾上浸漬著一團鮮紅的血跡,牧民們一下子都被吸引住了,艾比更是激動萬分,他說:“鄉親們,我枉自長了這一把白鬍須,卻不如新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