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是厲錚帶隊巡城,眼看著天色已晚,夜色濃郁,他正準備上城樓看看安防,順便打個盹,哪知剛上樓就遠遠地看到鳳棲走了過來,趕忙又跑了下來,向她行禮,道,“這麼晚了殿下這是要去哪兒呀?”
鳳棲只聲問,“你家將軍呢?”
“嘿嘿,將軍往城外去了,將軍說雖然受封為王,但以前很多事還是要繼續做的,這不,又往‘逍遙谷’去了。殿下也要去嗎?”多年的朝夕相處早將這小姑娘當成了自己的妹妹,憨厚的漢子嘿嘿地笑著,一邊回答小姑娘的問題,也不管出口的話有什麼不妥。
城外“逍遙谷”名義上是沙暴來時給漠城百姓安置的避難所,實際上只是一個地下囚牢,有多少人從被抬出來埋骨黃沙厲錚是記不清了,不過這和鳳棲這位公主並沒有什麼關係。至少在厲錚眼中是沒有關係的。
“……”
“厲副將今日這話可是忒多了點!”
厲錚“嘿嘿”笑了兩聲,當即叫樓上的幾個兄弟把吊橋放下,讓鳳棲過去。
其實從前是沒有必要放吊橋的,但是自從第一天在城裡落腳被沙匪偷襲了一次之後,第二天南景就派人圍著漠城挖了一條深溝,上面設了絆馬索,下面橫插直立著絆馬刺,簡單的木刺等等,這幾年京都的商隊蔓延到了漠城,這溝底又添了許多倒刺機關,上面除了絆馬索還設下了不知多少暗器機關,別說沙匪,就是狄國派兵扣關也未必能討到好處。
出了漠城城門,隨便走一個方向都是荒漠,運氣好的話還能沿著出去的腳印走回來,運氣不好的話,遇上黑沙暴,轉瞬間遮天蔽日天旋地轉,別說腳印了,能有一隻完整的腳都是大幸。
厲錚站在城樓上望著鳳棲漸漸遠去的背影,一時心中竟生出一種“我家有女初長成”的欣慰之感,要知道剛來漠北那會兒,小殿下和南將軍這兩個人是一個視若無睹一個置若罔聞,把他們這群伺候的累得可夠嗆,偏偏這兩個祖宗哪個也得罪不得……
……
鳳棲剛來攝政王府時還只是個小孩兒,雖然說現在也還是個小孩子,不過那時還是比現在小一點的,也就小了十幾年的樣子。
後來帝臨凰後歿,沈國公府以謀逆罪被抄,南景這個攝政王也被貶至漠北,鳳棲自然而然地成了被流放的公主。
被貶的聖旨發到攝政王府之前,攝政王府的老人們覺得帝臨鳳帝應該會想個法子把小公主擇出來,畢竟是皇室公主,而且還那麼小,誰捨得呢?
而事實證明確實有人捨得,不僅帝臨陛下隻字不提,小殿下自己也一聲不吭。
更加匪夷所思的大抵是南景,厲錚一直都記得南景剛封攝政王那會兒,天賜鳳帝大宴群臣,只因為朝鳳又多了一位棟樑。
十多歲的南景到底少年熱血,酒酣耳熱之際竟無意冒犯了一位公主,天賜鳳帝當時臉色都變了,那公主也不是個省油的,當即當著一眾文武大臣王子皇孫的面就說“臣女就是身子清白說出去也沒人信了,請父帝恩准,臣女甘願嫁入王府為妾!”
而南景也是鐵了心了,當場拒絕:“微臣早已心有所屬,此生非她一人不娶,殿下貴為公主又何必妄自菲薄”
那公主自然要問南景喜歡的是誰,話未出口便被天賜鳳帝喝住,“身為公主,自甘下賤,你可知罪?”那公主一張花容早已梨花帶雨,一面含情脈脈地望著南景,一面顫顫巍巍的猶如認命一般,道出那一句“臣女…知罪…”
站在南景身後的厲錚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便見那公主轉身狠狠碰在了蟠龍金柱上,當即血染金殿鸞鳳哀鳴,她身邊的大宮女撲過去抱著自家主子的身體也只來得及聽清她的遺言“此事罪責,在臣女一人,是臣女,痴心妄想,還請父帝,攝政王莫要遷怒於旁人……”
以南景的身手那公主本來不會死的,可是南景沒有出手,反而眼睜睜看著她嚥了氣,而後將一杯酒迎著那公主的方向灑在了地上。
後來厲錚隱約聽人說過那位公主是天賜鳳帝當時最為寵愛的憐嬰,又不由得心想:若是仙賜郡主在場,她必定不會讓憐嬰公主殞沒的,可惜那時郡主遠在漠北,別說救別人了,連自己都沒救過來。當然,這又是後話了。
此事之後,天賜鳳帝連問都沒問,下面的臣子又有幾個敢去觸逆鱗的?南景自然樂得逍遙自在。
那時南景這個攝政王可謂是如日中天聲名顯赫,可帝臨鳳帝登基後就大不一樣了:帝臨凰後屍骨未寒沈國公府便被抄沒,南景這個仙賜郡主親自推薦的攝政王也被流放到了漠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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