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月,叫我做,我做不出,也是先生替我做。對我父母說,也說是我做的,我父母極其歡喜。到得十二歲那一年,已經念過了好幾部經書,先生又給我一樣《啟悟要津》念,唸了幾個月,又叫我做破承題。我祇當是我做不出,還是先生做呢。那曉得這位先生不能,一定要我自己做,做的不好,一回罵,二回打,三回罰跪。我也不曉得怎樣算好,怎樣算壞,也就是糊里糊塗的瞎做。又過了一年,先生才講書。我以為講書是最好了,那曉得,先生是照著小注念一遍,就算是講過了。我小時性最頑皮,又歡喜些靈巧的頑意,我見書架子上有一部《博物新編》,我看了有趣。先生不許我看,我祇是偷看,又被先生打了一頓,說是邪書。又最喜歡打算盤,加、減、乘、除已是一學就會,還有什麼異乘同除、異除同乘等法子,我正要去看,又被先生打了一頓,說是耽誤功夫。鎮日裡祇許念八股、念試帖,此外一概不許去看。那知八股這一道,我是最不喜歡。無奈,祇得耐心去學。到了十七八歲上,又叫我去小考。一次不取,又要一次,空下來祇許做八股。後來好容易進了一個學,以為可以偷空做別的事了,那知道仍舊是祇許作八股。我父在日,又時常教訓我,說是‘要顯親揚名,祇有在八股裡搜尋,此外毫無道理。’那曉得一場不中。又下一場,鬧到如今,八股已是廢了。雖說策論同八股差得不多,但敷衍下去終不好看。要看書也看不進,要學別的也學不成,偌大的年紀,還在這裡觀光,由後思前,不覺悲拗。我這點香供他,並不是供他做的好,是說我幾十年的辛苦都在上頭,所以吊他,就是吊我自己。我年紀已大,滿身是病,得知這次出去,還能再來不再來?怎教我不傷心呢?”一面說,一面淚珠兒又滾了下來。
岑其身聽了,也覺慘然,勉強的勸了幾句,回到自己號裡,趕緊把卷子謄好了。次日一早去交,隨即出場。接連二場,三場都已完畢,岑其身甚是得意。回到下處,趕緊吃點東西,足足的睡了幾個時辰,方才起來。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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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文章僧命誤煞功名 機械存心變生骨肉
話說岑其身出場之後,這一覺睡得十分酣足,及至醒來,卻好同伴的都回來了,都是興高采烈,就各處去遊玩了一回。回來大家講定,在省城等榜。岑其身怕的川資不敷,不敢答應,就有兩個答應不取他的房飯,一定要陪在省裡,貪圖熱鬧。其身也祇得隨遇而安,從此東遊西蕩。空下來,便把場作互相傳觀,這個贊那個是“金聲擲地”,那個贊這個是“珠光燭天”,如是者又過好幾天,卻到了九月初十發榜的日期。
這寫榜的規矩,是關了門在裡面寫的。主考監臨坐在上面居中,房官分左右兩邊而坐。每拆一卷,先用一個黃條子寫了姓名、籍貫、名次,送給監臨主考看過,再送到各房官看過,方才交到填榜的去處照寫好了,便把這個條子往桌子底下一丟。桌子底下伏的人早已檢在手裡,走到龍門口,打了暗號,由門縫裡送了出去。那些同夥在外的接到了,便紛紛去投送報喜。所以發榜頭一天,裡面寫一名,外面就報一名,等不到榜出來,外邊已是傳揚都遍了。
岑其身寓裡各同學朋友,打這一天便不許家人們出去,因為要想在家裡靜等。大家商議好了,就買了些酒菜,慢慢地在家飲酒等榜。雖然心上都是熱剌剌地,確都裝出鎮靜的樣子。一直等到日落西山,還是杳無資訊,就有幾位不自在了。不是說頭痛,便是說肚脹,託故去歪在床上嘆氣。在坐的人,就也漸漸的後勁不如前勁了。
約摸也有上燈的時候,忽然門外喊了進來道:“伍老爺中了。”這時候伍老爺還在桌子上,正夾了一塊鴨子要吃,聽見說他中了,不禁心花怒放,卻故意做出平常的神氣,慢慢的道:“也好,也好。”就有人向他恭喜,他卻忘其所以,也不回禮,便把筷子上的鴨子往人家嘴裡直送,或是往人家耳朵裡直塞。大家看見他歡喜的沒有主意,便也不來招攬他。
不多一刻,又報說是“陸老爺中了。”陸老爺早已推說肚子痛躲在一旁,後來又被伍老爺一報,更是沒了主意,已先在旁邊恭桶上出恭,卻並出不下來。坐的時候一大,卻正有一個屎橛子拖了出來,一聽見說是他中了,一跳就起,褲子也沒提,拖在地下。因為陸老爺走得猛了,早已絆了一個跟頭跌倒在地,那背後屎橛子還在那裡翹然而立。大家不由得鬨然大笑,也循例的道了喜。陸老爺定了定心,才重複去整治好了過來,對大家說話。大家還是說笑他,他也有意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