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是突然出現的,那麼她也會突然出現麼?她會來麼,為什麼他感悟得不深,他並無預感到來的愉快。
幾天中,他已經把整個故城的大部分街道都跑遍了。講座的事已經結束,沒有起到預定的效果,沒有像外界傳說的那樣,早前聯絡的人也不再出現了。過去總會有些人陪著他,陪著吃飯陪著聊天,給他介紹他們的熟人,以此為榮的,但故城的人似乎更沒有耐心,更具商業氣了,他們不再出現,由他一個人在賓館住著。從他到故城第一天,做了一個並不如意的講座後,他就沒有這種待遇,他開始覺得他在故城得到了自由的氣息,清新之氣正濃,慢慢地他覺得寂寞,他很想離開這裡。但這一次他也感到了自己的惰性。他已經見著了她,他多少年來心中存著尋找她的念頭,他知道自己在尋找她,他一定要尋找到她,這是他的責任和他的使命。
故城的雨季確實是個奇怪的季節,剛才還有著陽光,那種映在牆邊的橙黃的陽光,轉眼陰陰的,又灰灰的飄起雨絲來。馮曾高的心卻像被滋潤了。眼前的一些街景又現出彩色的原形,映到他的感覺中來。他依稀覺得這一條街的佈局很像他早先住過的那條小巷外的街道的。他憑著記憶模糊地走進巷子,再拐轉去,他看到他早先住的巷子了,它竟然沒有變,雨中一切靜靜的,沒有幾個走動的人,哄孩子的女人的聲音隱在巷子的房屋中,還是那一般的木板隔著的舊屋。當年他住的是租的私人房子,以後他離開這城市之前,就搬到了水泥樓的公房裡去了。多少年了?二十年,三十年,二十年與三十年之間,時間沒有流動,只是他的心流動了。他走到一個小巷子裡,靠裡的倒數第二間房,巷子裡的房是連成一片的,那是他出出進進過多少次的地方,現在也依稀陌生了。他最早的有一段穩定時間的住宿之地。從那以後,他一直在流動著。房門是兩扇的木門,關起來裡面插上門閂,門臼久了有點滑動,門一下子很難關上,需用一隻手把右邊的門朝上抬一抬,兩扇門碰著一起關上去。門板上現著一根根橫著豎著的木筋,旁邊一扇玻璃窗還都是鏽鏽的,彷彿永遠也擦不淨的。從玻璃窗裡面穿過去是一條板攔的過道,很窄,通著一扇薄薄的後門,後門外那條小巷裡總也響著她的笑聲。
心之門之馮曾高(7)
巷子後面最後的一家,板隔著的半邊屋,一個搖搖晃晃的竹梯,上面是矗著老虎天窗的小閣樓。她踩在小竹梯上身子晃著。他說,梯子會晃斷的,你會摔下來。她說,你上來呀。
閣樓上的空間也比他的小屋大些。他說玩什麼?打牌、下棋,還是猜謎?她說都太羅嗦了,抓貓吧。她就喜歡和那些孩子玩孩子玩的。他閉上眼睛,她還在他的眼上蒙上一層黑布,蒙緊了,再死命地勒一勒,眼黑黑中,蹦出一些彩星來。他沿著板壁和傢俱高高低低地摸,聽著她壓低了還是清晰的笑聲。他在門後樟木箱的拐角裡從後面抱著了人,他說,蘇豔紅。按遊戲規定他該這麼說。她沒作聲,他就抱著人,他的手在她的前胸,那裡已是軟軟的,膨脹了一般,他已有多時沒見她露著的赤膊了,那裡已經發出來了。他勒緊著,死命勒緊著,像她剛才一樣。他越發覺得軟,軟到他的心裡,他的心都軟了下來。有硬著的,硬和軟融成了一團。那以後多多少少年,他也從來再沒有過那種軟的感覺。那種銷魂蝕魄的心神盪漾,魔影般印在了他的心底深處。
他抱著,勒著,他一直沒有作聲地勒著。她也默默的。後來她說,你該說黃蘇虹。她的聲音彷彿被勒緊了,遠遠的,卡卡的。他說,黃蘇虹。她沒應聲他又說,黃蘇虹,你是黃蘇虹。她說,我不是。我不是黃蘇紅,你到別的地方去找她。她的聲音在笑,笑聲也是卡卡的。他說,你就是黃蘇虹。她說,我不是的,我就不是的,就不是的。他很高興她說不是,他能繼續興奮地勒著她,他一聲不響地依然勒緊著。他覺得自己的感覺在鬆軟,他的手下軟軟的柔柔的,綿綿的鬆鬆的感覺從他的手部傳到他的胸部。他覺得自己化到那柔柔軟軟之中,融入到她的柔軟之中。她那白白的柔軟之處,如雪、如雲、如綿、如玉,暖暖的,暖雪、暖雲、暖綿、暖玉,化開來,無邊無際的雪山、雲山、綿山、玉山,兩顆紅紐扣就映託在峰頂尖上。他整個地化在了其間,他在那柔軟之間跌打滾爬。他的身子影廓在飛爬,滾動,那肉體的都化開了,實在的都消逝著,只有影廓在那上面翻滾。
魔影便是在那一刻蝕魂消魄間侵入。彷彿過了一輩子的時間。他聽到她說,你不摸了?她的聲音遠遠的,他覺得還只有他身子的影廓在聽著她的話。他看到她轉過頭來。她的臉就在他的眼前。她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