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共汽車上下車後,邵雲武徑直朝著市政府大樓走了過去,在大廳稍加詢問後,邵雲武便朝著一樓東側榮民事物辦公室走去,作為一名因傷退役的國防軍人,邵雲武知道只要自己把那封信遞上去,自己就會得到優先安置。
榮民事物辦公室屋子很小,只夠擺下一張窄窄的金屬桌子和一對窄窄的金屬椅子,桌椅上寫著“國防軍財產”,就好像什麼人會想要偷走它們一樣,在部隊服役十五年後,邵雲武知道這是國防軍的習慣使然,就像國防軍使用的染色油料一樣。
一進門,邵雲武就看到一名中校站在窗前抽菸,背對著門。
邵雲武敲了敲開著的門。
“長官,打擾一下,我想找……”
那名軍官轉過身。邵雲武注意到的第一件事就是他只有一隻胳膊,左手空蕩蕩的袖筒鬆鬆地別在上衣上。邵雲武注意到的第二件事是他的臉:一張他很熟悉的臉,幾乎是他在印度前線見到的第一張臉。
那名中校的嘴唇上黑色的鬍子,咧向一邊的微笑。
“營長!”
“雲武!”
瞬間,兩人的模樣都經歷了同樣的變化,先是震驚,接著是詫異,然後是高興。
鄭書揚大步穿過屋子,將手上的菸頭扔開,一把走上去緊緊的用右手抱住邵雲武。
“雲武,你竟然還活著,我***以為你早就進忠烈祠了!”
“營長,你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會死!”
雙手抱住營長的邵雲武大聲的笑喊著,過去,在印度時,鄭書揚是營長,而邵雲武是營軍士長,在德里時,一發炮彈改變了兩個人的命運,鄭書揚的手臂被炸斷,而受重傷的邵雲武則在西北市陸軍總院呆了半年才出院。
營長看上去比以前要憔悴一些,而且根本看不到過去那種衝勁,過去在372團誰不知道3營長是頭猛虎,但現在卻找不到那種感覺到了。不過營長和自己握手時,仍然和過去一樣有力。
“營長,你都沒去忠烈祠,我去嘛子忠烈祠堂不是!”
邵雲武笑說著,同時他的右手舉起很隨意地敬了一個禮。
“營長,你怎麼到了這地方。”
說出這句話時,邵雲武惱的差點想把自己的舌頭咬掉,這鬼地方是安置傷殘軍官的地方,作為軍官,最不願意來的就是這種地方,如果可以的話,他們寧可去忠烈祠。
“我***一在就是個該死的殘廢,雲武。你可能覺得應該往我的帽子裡扔兩個銅板或是從我這兒買一盒火柴、報紙什麼的。”
鄭書揚的臉上帶著自嘲。
“怎麼樣,你看上去不錯。四肢健在無損。”
“對,營長,那些醫生把我拼湊了起來,哪!”
說話時,邵雲武摟了一下褲腿,小腿上佈滿了蜈蚣似的傷痕。
“左腿比右腿短了一寸,渾身上下縫了300多針,用醫生的話說,我這個模樣,能活下來,那可真是奇蹟,在總院呆了半年。”
“原來你在那,我當時在雲南,不知道你的下落,這不……以後我就到了這,當時我還以為,咱們那一車人,除了我都去了忠烈祠,那發狗孃養的炮彈正好打到咱們!”
鄭書揚的臉因為困窘而微微發紅,似乎是因為自己沒能去看望老部下而感覺有些尷尬。
“好了,營長,現在我可比你好,至少我身上沒少啥不是?”
邵雲武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自己在陸軍總院的那半年,的確很孤單,除了家人的信,幾乎沒有收到任何人的信,似乎所有人都把自己忘記了。
“對,這就好、這就好,
”鄭書揚哼走困窘,突然改變了話題。
“另外那個傢伙呢?那個上海的小個子,於林,他……還是說他已經……”
鄭書揚頓住,試著記起當時炮彈落下時,他發生了什麼情況,因為頭部受創的原因,當時的一些記憶都變得有模糊了。
邵雲武勉強一笑。
“營長,當時炮彈正好打中了車頭,小林子……”
邵雲武的聲音變得越來越輕,聽人說,他們甚至沒能找到小林子的屍體。
“小林子。他是個非常優秀的軍人……你也是。非常優秀。小林子,比咱們都走運。”
鄭書揚的手撫上左肩的殘肢,緊緊握住衣袖,眼中的沒有一絲神彩,對於很多人而言,寧可去忠烈祠,也不願意像現在這樣,變成一個的殘廢,最後病死在病床上。
“是啊!咱們**